青春是花,青春是水,青春是骄阳,青春是晨露,青春是才露尖尖角的嫩草。谁的青春没有一次疯狂的故事,谁的青春没有一种悸动的情感,谁的青春,不会成为未来的转折点?不然,谁又站在这里,诉说着过去的种种,开心的,悲伤的,遗憾的回忆呢……
我叫季枫鸣,我要说的,是一个关于我的初中三年的同学、高中三年的朋友的故事。
那个时候,谁都还小,谁都以为那时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成熟,谁都在努力地做着自己,谁都希望,自己的青春,有一段美好不留遗憾的回忆。
我也是,作为一个小学才毕业,跨入初中一年级的小屁孩,满怀憧憬地踏入初中的校园,来到自己的班级。我希望的同学,是热情友善的,没有班中霸王,每个同学都善良温和,这三年都能在甜美的友情中度过,这就是我心目中所希望的青春。
当然,我开朗的性格很快就成为了班中女生的中心,我感觉,我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心里非常满足而且开心。就算是后来的选班长,也理所当然地落在我肩上,我那时想,一定要把我们班级变成最团结最友好的班级。
不过,如我所料,每个班级都有两三个不合群的人,多数是男生。
就如我们班那四个,以大块头为首的,人称“四人帮”的“坏小孩”。
他们每天跟老师唱反调,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肆意欺负班里个子小的同学,要不是朋友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有这么四个人,一直在阻挠我的“美好愿望”。
我在一次班会上直接正面地批评过他们,然后第二天放学后,就被几个人使坏了。
自行车链条断了,脚踏板只剩一个,车把上的刹车也卸掉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搞的这些小动作,有可能是下午上课就逃课出去弄,也有可能是找别人去弄。
后来一打听,原来他们是跟外面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有勾结。
总之,我决定不管他们了,反正也就只有他们四个而已,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好人,没必要非得花功夫改造坏小孩,再说,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能扭回来的。
之后的一学期都很和平,我们各走各路,我依然班级成绩排前,他们依然天天进办公室。
我认为,这三年也就是这样的一派安详吧。
直到那个叫冷落离的男生出现,一切慢慢地在改变……
第二年的初二,据说会转来一个学生,四处都在传言他在之前的学校才待了一年,就惹出一堆事,所以才转到这里上学,还是我们班。
据说,是个出名的混混,和人打过架,动过刀子,特别不好惹。
偏偏是转到我们班,我这个做班长的 自然得遵从班主任的吩咐,好好照顾他。
可是,这样一个还未正式上课就先掀起一大波不良传闻的人,我是真不想接待。
感觉,一定是个油里油气的平头,身高一米八,叼着烟穿着拖鞋的社会青年。
当时,我感觉有点反胃,真不想看见我们班又多一个杀马特的学生。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遵照老师的意思,当晚就给他打电话,先了解一下情况,说是因为家长的强烈要求,我必须每天接送他上下学……
我打通了电话,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以为是《古惑仔》系列的男主角大嗓门满嘴脏话的声音(真抱歉我只看过一部这类型的电视剧),结果他的声音意外地干净,清冽。
好半天才听见他那一声“你哪位”,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口。
“冷落离你好,我是xx班的班长,请问一般你早上都是几点上学的,我想可以的话,以后每天在你家附近等你一起上学,可以吗?”
我居然有点紧张,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等啊等,好一会儿听见一声轻轻的冷笑声,他说:“好啊,你来吧。”
第二天,我照着班主任发给我的地址找过去,没想到是顺路,这下方便多了。我想过了,说是一同上下学,只要他走前面我隔一段距离跟在后面不就好了,反正也是一同上下学,没什么问题,班主任也不就是担心他路上出什么事,害怕和谁打架什么的嘛。
而且就算是打架,隔的远一点也不会牵扯到我啊。
我在他们家外面的公路上等着他,没想到他住在郊区,我倒是挺好奇那样一个声音的主人,是长什么样,总感觉,是个瘦瘦的人?
最后,事实证明我真是个太单纯好骗的四眼学霸了。
根本就没等到他。
反而是我急匆匆赶到学校,踩着铃声进去,还被老师说了几句。
然后一下课,我才发现班里的不对劲,怎么平时围着我一起聊天的女生们少了一大半。
一回头,才看见她们全集中在后排——一个高高瘦瘦,肤色白皙的男生所坐的位置。
我当时就没想到那是昨晚跟我通过话的人。
只见他从女生堆中走出,满脸冷漠,甚至有点不屑,他朝后门走去,我瞪大眼睛看见平时嚣张跋扈的“四人帮”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出教室。
“嘿,枫鸣,老班叫你天天跟他一起回家,你知道有多少女生羡慕你吗?”我朋友灵在我旁边说道。
……不要,饶了我吧。压力太大了。
课间根本没法靠近他,只能在放学后站在教室门口堵他。
“冷落离,早上约好的时间怎么你提前走了?再怎么也要说一声啊。”我义正言辞地挡在他面前问道。
他扯出一抹冷笑:“没错,是约好了,但是我不想遵守。怎么了?”
说完,他撞开我走掉。
“等等我。”我在他身后喊到,就算碰钉子我也得执行任务啊,唉,真是够悲惨的。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按照约好的时间等他上学,头几次都没等到,我总是在快迟到的时候飞速奔向学校,然后在老师不断埋怨的眼神中落座,回头就看见他一脸冷漠仿佛很认真在听课的样子。
原来他总是比约定时间要早的到达学校,哼,我知道了。
我于是也提前等他,但是不知为何,一直到快上课也没等到他,只好自己去学校,结果,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在教室坐着。
……真气人。
这个人,在故意耍我玩呢。
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脸,加上颜值也不低,个子还很高,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学校里妹子们花痴的对象。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比如会有社会上的阿猫阿狗混进来,在课间老师都不在的时候,踢开后门,大喊一声“冷落离!”,然后就看见他走出去,一去就是半天,有时候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正因为时常会这样,所以学校里的人,不论男女,都对他多了一份忌惮,哪怕是过去花痴他的最大胆的女生,现在也都只会远远看着他的身影,不敢走太近去搭话。
只有灵,经常跟他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冷落离难得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我因为跟灵是密友的原因,平时也会和他说话,时间久了,我们三个竟然成了朋友一样的关系,最初,我也没有察觉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冷落离最初只会搭理灵,原来他们以前就是小学同学,足足六年的关系,不好才怪。
灵偷偷告诉我,落离以前比现在活泼多了。那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的呢?
灵不知道,落离也不可能主动说。
就这样,我们在越来越亲密的过程中,升入初三。
初三后,每个人都变得繁忙起来,整天几乎都是在课本考试中度过的,友情,似乎没那么重要了,这一年,只能优先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谁也顾不上别的事情,我们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有些压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跟灵,跟落离,几乎是隔上好些天才一起说说话,一个月也才聚一两次,关系逐渐疏远起来。
最明显的是落离,以前虽然也很冷漠,但和我们在一起也会吐吐槽,说笑几句,现在的话,在学校越来越低调,通常一周看不见他一次,旷课次数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他怎么参加中考啊。
初三第一学期过了一半,冷落离仿佛隐形了一般,彻底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我跟灵打了多少次电话,也没见他接一次。
那时,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他。
会不会离家出走了,会不会跟谁打架了,会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回,再也不来学校了?
……
在无数个心绪不宁的日子之后,一天上课中,灵突然打报告出去上厕所,回来后一下课就兴奋地说落离主动打电话给她了,他说他会回来上课,也会如约一起考同一所高中。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很高兴,真是太好了。
我们三个,又能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了。
落离回学校了,我看见他眼中的情绪愈发复杂,愈发让人看不透了。我们在一起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说一些很傻逼的搞笑事,一起去玩,一起撸串。
但我跟灵心照不宣,我俩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只是一直不说破。
如果说破了,那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初三了,我们都逐渐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在初三最后一学期,冷落离的变化很明显,变得积极主动一些,向我讨教一些数学方面的问题,我理科强,落离的文科强,所以再中考前的冲刺我们三个采用的互补的战术,灵负责英语,我负责数学,落离虽说语文比较好,但总体来说都不如我俩,毕竟旷课将近一学期。我俩就主要在为他补习,每天每天,从早到晚地恶补。终于在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中 ,落离的成绩一下越出二十名,到达中上游行列,我们三个高兴地击了一掌。
中考结束后,我们三个约好一起去疯一把,我走出考场后,联系灵,这时看见灵向我跑过来,神色有点奇怪。
“我刚看见落离急匆匆地走了,连我叫他都没听见。”她说。
我心想,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可是仔细一想,虽然我们玩了两年,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提起过自己的事,我对他的圈子,他的家里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落离……不会又去和谁约架了吧?”
我问。
灵只是无措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就这样,落离又跟我们断了联系。整整一个暑假。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落离的电话。而我居然在听见他“嗨”的声音后泣不成声。
“你死哪去了?一个暑假没消息,还有,你中考结束那天去哪里了?不是说好我和灵还有你一起去玩的吗?你这个骗子,这个时候来电话是想怎样?”
我一通咆哮,他静静地等我说完,才开口,声音有些疲惫,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成熟。
他说明天放学后一起出去聚聚,我问他考到哪所高中,他说是xx高中,我一听 看来我们不在一个高中啊,真是命运弄人,我说灵跟我一个高中,但是分到别的班去了,他说他最近还好,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给你们说哦,我有女朋友了哦,明天带过去给你们看看哦。”
“……哈?有了女朋友了?怪不得语气这么飘,明天带出来让姐妹们过过眼啊!你可别骗我们!”
“不会,不会,一定带过来。对了,你们要是还单身我这边有几个可以介绍给你们啊。”
我捏着手机的手渐渐发紧。
“好啊,明天你多带些人吧 人多热闹些。”
……
挂掉电话,我头一次感到真正意义上的精神虚脱。
心里仿佛有什么放下了,但同时又撕心裂肺的痛,有如一个一直珍藏在心里的宝物,它已经长在肉上,却突然间狠狠地割掉一般,痛得在流血。
灵她知道吗?
不过我想落离应该也打给她了。
那她现在是什么想法呢?会不会,跟我一样……
接着,我就收到灵打的电话。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我知道,我明白,我哦只能一个劲安慰她 同时我自己也哭成了一摊水,我妈听到声音闯进来,我张口就对我妈喊到,妈——我失恋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我有点害怕。他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总是搞的人措手不及。但是,我却无法责怪他。
他长高了,还是高高瘦瘦的,一个大桌上有七八个男孩,还有一个女孩子,很漂亮,挨在冷落离身边,落离的目光,时常放在她的身上。灵还没有来,她的性格相对柔和一些,比我要脆弱,我担心她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失控。
灵来了,穿着平时从不穿的吊带连衣裙,高跟鞋让她走路有些慢吞吞。
落离介绍说这些都是他的朋友,还有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叫泠雪蓝。
落离的朋友看起来都不好惹的样子,但是却对我们很友好,主动跟我们谈笑,聊一些能让人发笑的话题,这一夜,还算很愉快地度过了。
落离自从重新出现在我们生活中后,就没有提过他消失的时候的事,尽管我们问过,他也只是说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也不好再问下去。
我们通常是每天下午出去玩上几个小时,然后各回各家。落离说剩下的时间要陪女朋友,我们对此玩笑般地对他嗤之以鼻。
等他走了,我跟灵又逛了一圈,坐在奶茶店里,两个人捧着奶茶面对面发呆。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我们都知道到了新的班级,会有各自新的圈子,曾经的这份友谊,还会是牢不可破吗。最开始,我还抱着邪恶的想法,希望落离分手,但是这样过了一年多,我们都升入高二了,这样的想法渐渐地没那么迫切了。
看见落离很幸福,我也就满足了。
我可以假装自己是他女朋友,是泠雪蓝,每天陪在他身边的女孩。
很可笑吧,但是这是我能说服自己的唯一方法。
高二的下半学期,突然有一天,我正在上着课,一个男孩从前门进入教室,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当年暑假结束的前一晚的聚餐,坐在落离身边的其中一个男孩。
他站在那里朝我招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个穿着那么社会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找我,我只好顶着老师一脸不爽的表情出去了。
“你朋友出事了,快跟我走”他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不给我考虑的时间就拉着我往外跑。
“谁出事了?我哪个朋友?”我一路都在问,他也不回答,只说让我赶紧去医院。
我下意识认为是落离,因为只有他跟这些人有关系。
可是到了医院,望着白花花病床上的人时,我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灵躺在床上,头部裹了厚厚的纱布,意识还清醒着,看见我朝我笑。
我冲过去,极力抑制着情绪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上的笑顿时暗淡了不少:“枫鸣啊,你不要怪落离,这事跟他没关系。”她看着我,“是我自己太招摇了。”
我拉出那个带我过来的男孩,在走廊里让他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他告诉我,下午的时候,一伙人闯到灵的教室把她带走,带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威胁落离赶紧过去,可是他迟迟没有过去,他们就对灵拳打脚踢,以致头部受伤,我们的人这时才得到消息,急忙过去收拾场面,等灵送进医院后,才接到落离的电话,他现在正在和那伙人交涉……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原因没有救到灵,希望你能理解他,不要怪他。”他说。
我当时很不冷静,抓起电话就打过去,根本没打算听落离说话,自己噼里啪啦吼过去,你为什么让灵牵扯到这些事情中,要不是你一直跟街头混混有联系,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会遭到这种事,这下好了,以后都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个责任谁来付……
我当时说了很多,虽然挂掉电话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但是那种气愤的心情久久消不下去。
只是一直想着,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之后,我每天都去医院陪灵说话,对于那天的事我俩都闭口不谈,灵怕我生气,也不再提到落离,我也没再见过他。
整个学期,都再没有他的联系。
直到高三升学典礼的早上,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说我的朋友在医院,让家属快来签字。
我一愣,找家属为什么找我?我问是谁,她说不认识,只是一大早出门就在附近巷子里看见躺着一个人,手机里只存着几个号码,她就打了头一个号,也就是我的号。具体情况她也不知道,我想来想去,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这样乱来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我着急忙慌地从升学典礼途中跑向医院,给灵打了一个电话,我跑到医院找到那个女人后,才知道患者正在手术室,我看着手术中三个字,心里没来由地慌张,各种情绪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让我压抑得紧。
灵来了,她问我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又问是谁。我说我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手术中。
下午四点钟,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问谁是患者家属,我只好说患者家属没有来,我是他同学,医生一听,皱眉道必须要见家属,我无奈,我说我也不认识啊。灵一路跟着护士到重症病房,出来的时候红着眼圈。
“是落离……听说是癌细胞……晚期……”
她泣不成声。
我呆住了,一时感觉自己在梦里。
这一学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直对当时的一番话愧疚在心,想着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当面跟他道歉。
没想到,机会是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的。
他的家属终于出现了,我看见一个瘦小的男人进入他的病房,一进就是半天,当我们买了水果回到医院的时候,才看见他慢吞吞地从大门走出去。
那是他的爸爸。灵跟我说。她小学的时候经常见他接送落离上下学。
我什么都不想说,干涩地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哦”。
落离还没醒,我突然才想起来,昨晚下了一晚上的大雨,难道,他在雨中淋了一晚上?
白花花的病床上,他的皮肤比过去还要苍白,苍白到像个死人。据医生说,在做手术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有着各种伤痕,都是新的。灵坐在床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他,我坐在凳子上发呆。
灵突然开口:“她怎么没来?”
我愣住,问谁。
“出了这种事,我们都在这里,她怎么没来?”
我这下反应过来,哦,是泠雪蓝。冷落离的女朋友。
对啊,他的正牌女友都没有来,我们俩个女生却坐在这里。
之后的几天里,他的朋友,我跟灵见过的那些男孩们,天天都会来一次,我们也逐渐跟他们混熟了。他们不像地痞流氓,反而对我们很亲切,他们说很感谢我们一直陪在他身边,还说其实落离是那种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从不告诉别人的人。
“如果之前你们看见他突然消失一段时间,那一定是他遇上什么麻烦事又不打算跟你们说,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去了。”
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啊。
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音讯全无,原来是在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揽住,不愿意牵扯上我们吗……
“那,那一次呢?半年前的事……”我问。
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一次他去了哪,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原来,那一天灵被那伙人抓住后,泠雪蓝把冷落离带到外省去开房,缠了一整天,第二天他醒过来发现泠雪蓝不见了,自己被困在房间里,好不容易出去后又遇见一大帮人围堵住他,这时抓住灵的人电话打进来,手机却落入那伙人手上,他最后是凭着一个人冲出重围,赶回来的时候才通过他的朋友得知灵被抓住,现在人躺在医院,他约那伙人见面,把他们老巢掀了,此后便惹上更大的麻烦,听到我在电话里对他的指责后,他就决定从此不再和我们联系。
“之后他过的日子,几乎是每天跟各种团伙血拼,为了不牵扯到你们,他换了一个号,可是原来的号又舍不得扔,那个号一直用在这个手机上,要不然,这次谁也救不了他。”男孩说。
我们沉默了,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那,泠雪蓝呢?”我问,“后来,她去了哪里?”
他撇了撇嘴角,说:“这事最来气,那那女的背景很不一般,她一直瞒着跟落离交往,一直以为这样不会有任何麻烦,谁知道她的身份本来就是个麻烦。”
那天,她给落离喂了药,然后有人把他锁在房间里,打算做掉他,谁知道落离逃出去了,还在当天干掉一个黑帮,此后,他们利用泠雪蓝的身份演了一出戏,引诱落离一步步走入他们设下的圈套,直到最后一刻,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
“利用他女朋友的身份吗?”
“对,对落离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大的打击了。”他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还想细问,可是他好像不愿再多说了,不过,我也知道了大体的脉络。
这么长的日子,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而我却还在责怪他。
现在,我只想等他醒来,好好地道歉。
一周后的一天,我走进病房,看见他睁着眼靠在枕头上。我慢慢走进去,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呦,落离。”
他应该是听见我的声音了,但眼珠却没有转向我,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躺下。
一句话也没有。
我们就这样在病房里待着。
我在削了一个苹果后,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主动开口道:“你打算就这么颓废着吗?”
话一出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颓废,我也不知道他具体遭遇了什么,就这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依然是沉默着。
我继续说道。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要死了的人一样,那些过的比你差的人都在努力过好每一天,而你呢,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是崭新的,为什么不能抛下过去重新开始呢?你……”
“滚。”
他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冷落离,我希望振作起来,不要让真正关心你的人受到伤害。”
我刚说完,他猛地翻过身坐起来,看着我。
突然地牵起嘴角,越牵越高,从喉咙里闷出一声笑,接着笑出了声。
他发出一阵笑声,笑得我心里发麻。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不是你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跟那个叫陈灵的女人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半年了,怎么还没消失?说什么不要让真正关心我的人受到伤害……呵,真正受到伤害的,是她吗?都是骗子,你也是骗子 ,滚,滚!”
他最后一声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来,震在我心里,那一刻他的样子,我过多少年都忘不了。
我站在床边,安静地说道:“我不是骗子,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用过去来折磨你自己。是,这是你的人生,跟我确实没关系,我也不该乱管你的事,不过有一点你错了,不是我想出现在你面前,是你自己让我到你面前,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
我冷静而又悲伤:“你没删我跟灵的手机号,你昏倒了,是路边的好心人拨了你手机里第一个号码,那是我。我跟灵两个人急匆匆地过来,在医院陪了你一周,你的那些朋友也都来看过你,他们跟我说了所有的事,我现在都知道了,但是不想拿这些事来质问你,也不想知道你昏倒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直到你醒来的那一刻,尽到我作为一个朋友,不,曾经的朋友应该尽的责任,还有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些话的愧疚,仅此而已。”
我苦涩地笑笑:“医生说你不能情绪激动,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先走了。”
“我会跟灵说的,说以后我们之间不再是朋友,也请她不要来打扰你的生活。”
我走了,头也没有回。
我不知道说这些是为什么,只记得我当时极其冷静,我理解落离的意思,所以才说了那些话,但是感性上却十分痛苦。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啊。
我跟灵从此又重新归于平静的校园生活中。冷落离的世界,从那天起,似乎完全与我们隔绝了。
只是从那以后灵说我变得沉默了一些,安静了一些。
可能是成长的代价吧。
高中接近尾声,我步入高三的最后一学期,几乎不再出去玩,和灵也不再逛街k歌,联系越来越少。直到高考前一个月的一天晚上,灵突然哭着给我打电话。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也不知道,但就是很想哭,我就陪她在电话里哭,哭了不知多长时间,她渐渐冷静下来,才开始跟我说。
“落离刚刚约我见面。”她说。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他给我打的电话,是高中一个朋友找我约我见面,我过去后发现在那里等我的人是他。”
“然后呢?”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他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得不行。”
“……”
“他交给我一条手链,我认得,那是当年泠雪蓝送他的那条。”
我越听越不可思议。
灵抽噎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说,让我交到我们学校的快递柜最边上的一个柜里,我问他最近怎么样,还问了他跟泠雪蓝发生了什么,但他除了交代我放在快递柜这句话什么也没说,而且看上去他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
“啊,对了,他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他说,让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
“枫鸣……我觉得,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比较好。”
“……”
挂掉电话,我的心正在剧烈地跳动,手机在手里有些烫手,我几乎握不稳它。
我那颗已经沉淀已死的心,此时又活过来了。我飞快地找到那个半年前差点删去却又狠不下心删的号码,想也没想就拨过去。
“嘟,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打开通讯薄,我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是否删除?
我手指放在“是”上面,眼泪掉在显示屏上。
从此以后,就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了。
我们三个人的友情,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时间的流逝。
高三结束后,那是我最后一次跟灵通电话,她说她要去外省了可能还要出国,她最后说让我照顾好自己。
灵也走了。
我也该融入到大学的新生活里去了,过去,再见吧。
这是我跟灵,跟冷落离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之后,就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和属于我们各自新的故事。
假如几年后,我们在大街上偶遇了,我想,我会远远注视着,在心里默默祝愿安好吧。
从现在起,我也该好好谈个正经的恋爱,然后结婚,步入正轨。
人生,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