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于我们世界起源的神话中,有个不知在哪里居住的神人说声:哈,立即就有了虚空。神人又对虚空说声:哈,就有了水、火和尘埃。”
一一《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从一个土司家族的扩展至衰败的过程,讲述了历史进程的必然性。作者通过一个傻子的视角揭示了土司阶层的生活面貌以及土司制度分崩瓦解过程,真实而质朴。同时结合时代发展,呈现了从民国初期到抗日战争、国共内战这个阶段对康巴藏族地区所带来的转变。
一、主要人物和线索
全文以第一人称贯穿,“我”是麦其土司和汉人太太酒后所生的儿子,带着半分混沌半分纯真。“我”因思维简单,想法透彻,所以看待问题总带有前瞻性。因此在他们的眼中,“我”-----麦其家的二少爷,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我”的哥哥是贵族血统的大太太所生,英武果敢,被定为麦其土司家的下一届接班人;三太太央宗是父亲从下属头人那里占有的女人,是引发仇恨的导火索,最终在佛祖的教化下悔悟。
罂粟为麦其土司带来了财富,也引发了麦其土司和汪波土司之间的战争;拉雪巴土司和葺贡女土司间的矛盾成就了“我”和妻子塔娜的婚姻。当土司们费尽心机的在辖地上种满罂粟,却导致了来年粮食短缺。除麦其家外,土司们的领地里都闹了饥荒,“我”用麦其家充足的存粮巧妙周旋,抚民安心,扩充了麦其家北方领地和人口,成功的建立了边贸集镇,得到了拥护;“我”哥哥用强权和征服的策略巩固南方边境,遭到汪波土司的算计,麦其家的卫队几乎全军覆没,人们对战争带来的迫害怨声载道。
父亲对银子和女人的贪婪,给麦其家带来了诅咒和杀戮,哥哥和“我”相继死于仇人的刀下,麦其土司封号再无后人延续,土司制度也在历史前进的车轮下逐渐远去,民主自由替代剥削压迫,一个全新的时期随着土司的消亡尘埃落定。
二、奴隶制度和宗教
“总而言之,我们在那个时代订出的规矩11是叫人向下而不是叫人向上的。骨头沉重高贵的人是制作这种规范的艺术家。
骨头把人分出高下。
土司。
土司下面是头人。
头人管百姓。
然后才是科巴(信差而不是信使),然后是家奴。这之外,还有一类地位可以随时变化的人,他们是僧侣、手工艺人、巫师、说唱艺人。对这一类人,土司对他们要放纵一些。”
土司封号是世袭承制,在为贵族政权打造的农奴制度下,土司们天生高贵,在领地上拥有绝对生杀大权,他们骄奢淫逸,随心所欲。用等级制和酷刑来维护统治地位,农奴们在长期压迫下逆来顺受。他们之所以麻木盲从,大都是受到宗教文化的影响。在闭塞的藏地,贵族们持有供养寺庙的能力,因此民众的信仰成为贵族管制的思想机器。在古老的传承下,农奴们相信上等人是上世修来的福报,下等人是前世修行不圆满造成,所以即便沦为下等人,他们也甘心受罪,目的是替上一世赎还罪孽。而僧人们则用尽所长为土司政权服务,藏人们愈是对佛法的笃信和虔诚,愈发为藏地的教法披上了神秘色彩。
麦其土司家奉养着两批僧人,一批是在官寨附近的敏珠宁寺,为首的济嘎活佛被赋予“先知”的能力,他认为一切自然现象都是神的旨意,麦其官寨两次大地的晃动(地震)是违背神意的结果;另一批是土司官寨经楼里奉养的僧人,为首的门巴喇嘛在麦其土司和汪波土司的罂粟花战争中,用神的力量破解了对方的巫术,保全了罂粟花,解除了诅咒带来的恶果;翁波意西是来自拉萨格鲁巴教派的大格西,他教派正宗,博学多才,成为土司家的书记官,为土司制度下的兴衰做出了最后的历史见证。
三、复仇和爱情
麦其土司的私欲和情欲在罂粟花开时彻底膨胀,他开始觊觎财富和女人。当土司踏着查查头人和查查头人管家的鲜血得到了这一切时,他也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查查头人管家儿子复仇的利剑一旦出鞘,成为麦其土司挥之不去的噩梦,土司的继承人成为了私欲的牺牲品,仇恨在血腥中收场,复仇加快了土司家族的灭亡。
“一见塔娜的面,她的美又像刚刚出膛的滚烫的子弹把我狠狠地打中了,从皮肤到血管,从眼睛到心房,都被这女人的美弄伤了。把我变回为一个真正的傻子很容易,只要给我一个真正的美丽女人就行了。”
塔娜的出现让“我”猝不及防,时间仿佛已经凝固。“我”的心被分成了两瓣,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思念。这不同于对桑吉卓玛的情爱,桑吉卓玛启蒙的欲望让人留恋,对塔娜的爱却真诚而纵容。塔娜渴望当上真正的土司太太,这让美丽的塔娜变得疯狂而放纵,她的两度背叛,让纯粹美好的爱情在统治特权的诱惑下布满阴暗。
四、发展和转变
麦其土司的政权因为得到汉人的帮助发展壮大,也因为对罂粟和粮食的正确播种占尽先机,成为十八家土司中实力最强的土司。哥哥和“我”在这种形势下分管麦其家的南北边境。“我”因为粮食交易受到启发,建立边贸市场积累了大量财富。受留学英国信奉三民主义的叔叔影响,成为抗日爱国人士,为抗日捐赠了足够买回飞机两个翅膀的银元,以往固步自封的观念在叔叔的指引下开始转变。
日子纷扰而过,白色汉人和红色汉人来到了土司的领地。白色汉人的溃败带走了黄师爷,红色汉人则带来了平等自由,“我”预感到土司要消失了。父亲和残余白色汉人的顽抗使庞大的麦其官寨被彻底摧毁,高大坚固的碉楼在红色汉人的炮声中轰然倒塌,土司不复存在了,一个由红色汉人领导的新政权时代来临了。
“我”在时代的发展中被命运裏挟着一路前行。麦其土司家二少爷的日子一去不返。“我”用经济繁荣改变了最后的土司时代,新时代也在波澜壮阔中改变了“我”。
“但大地的摇晃走到远处去了。”
“大地上飞扬的尘埃也落定了。”
大地在剧烈的摇晃中扬起灰尘,巨大的变革在震荡中尘埃落定。天空又纯净了,在那片曾经的土地上,土司和罂粟花的故事已飘然远去,剩下寂静的阳光在废墟中闪烁,还有那座在炮火中倒塌了半壁的碉楼,悄无声息的伫立在晨光下的尘埃里,仿佛在宣说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