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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月色里走路,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这世界现在有万盏灯火,温暖着千里归程。她脚步轻盈,面容安宁,在无边的寂静中,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颤了起来。
手指像藻或者荇,在淇水或者康河里,却并不招摇,只是准确地握住那震颤,目光扫过屏幕,一串数字,一个城市,突然浸在了她的泪光里!拇指探向空中,停住了。太阳落过近五千次,有时她看见,有时她看不见。现在,对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声音,说什么呢?
她在路边一棵枯树下站住了,震颤还在,她想到那些不能相见的日子,那些飞向她的文字,总是在灯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为了一个问候,他要写多少个笔画,横的是路,弯的是桥,他的笔行至水穷,坐看云起,千回百转,躲开一切云烟,告诉她他此刻的心情,告诉她他的窗外有云朵窗前有茶花,而他写一个字,就想一次她。
隔着那么厚的光阴,她的颊上仍泛起了桃花,震颤停止,她的心猛地一松,无边的惆怅也漫上了心坎。那些年,等几页文字的时光太慢,追不上思念的脚步。她的口袋里经常揣着小小的传呼机和薄薄的磁卡,等着屏幕上显示出不断变幻的号码,号码变一次,他等待的位置变化一次,他的等待却从不改变。
两个人,站在和今夜一样动人的月色里,隔着走一夜路也到不了的距离,用多少人用过的电话,谈天说笑,星子在空中闪烁,看他们一夕欢歌之后,在夜露里走向各自的归处。
他们各自有了手机的那一天,她一连打了二十个电话给他,每次她都说:喂,是我;他说:傻,我知道是你!从此他们睡前醒后,说不完的迷离疯话。
然后是别离。秦时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他和她都变成了一个城市,一串数字,在各自的世界里,相望或者相忘。
下午,她在一个群里看见有人找她。
枯树不知道死去了多少春,枝干坚硬,硌得她背疼,这疼把她唤回了人间,她不过是想了一段前缘,此刻却恍惚地如同隔世。继续在月光里走,斜光似乎要到晓。
她在暗中用手指划过屏幕,看到十七个未接电话,红色的提示,触目惊心。她不确定,接通电话,她还能不能平静地说:喂,是我!他还能不能平静地说:傻,我知道是你!
她伸手拦车。车子静静停下,车轮那么慢,却溅了她一身月光。
衣袋里又开始震颤起来,好像要震坍一座城,她把唇贴在车窗上,全身的热量迅速聚拢。
一个吻吗?她问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