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军居然跟一位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聊得很稳,屈膝谈心呢。
“那秦大哥,你啥都会,为什么要离开老家呢?在哪不能上班啊?”
这头驴跟人家还有点相见恨晚。
秦师傅皮肤还挺白,不像下苦力的人,推推眼镜:
“老婆天天都骂我,心情不好,离得远心静一些,我害怕吵架,再说荔州工作机会多嘛。”
“那你怎么不在老公司继续干呢?”
“有啥老公司啊,都是开不了几天就关门,定单不稳定。那些有小单的公司,都不是大厂,老板自己就干了,不用招人。”
看这情形,刘月兰知道自己错了,人家守着树桩,还是等到了兔子。
带回的饭,本想着喂一头猪的,现在两个男人吃,还正好。
三人直接开车到陈大军所谓的公司,六十个平方,十多台编着号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曲线闪烁。
陈老板给秦师傅安排工作:
“秦大哥,你的工作就是值班,一旦这些电脑的交易软件发生故障,就会报警,你立刻关机重启,再登录交易系统,让它继续运行。
不论成功还是不成功,都必须马上就给李总和我打电话,打完电话还要发短信,发微信,说清楚是哪一台电脑出了问题,我们会立刻监控。
如果停电,就检查UPS是否正常,如果网络有问题,就立刻换网。
每周休息,必须等我来了你才走,你不回来,我也不能走。
薪资方面呢,你要求是四千,因为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咱就算月薪一万,你看行吗?”
秦师傅当场就傻了:
“陈总,哪里需要这么高的工资,四千就行了,我是一个好静的人,这样的工作我求之不得呢。你这里条件这么宽松,我就准备在网上学习视频剪辑。
吃饭有外卖,我可以半年不下楼的。”
陈大军还是坚持:
“秦大哥,这些电脑全是交易系统,每一天的收入可能都过十万,你就不要在意这点小钱了。”
“陈总,赚得再多,那都是你有本事啊,如果我去银行当电工,还能拖几箱走啊?”
陈大军对秦师傅有点肃然起敬,世上处处有天神,只是天神不敞开心扉罢了。
和刘月兰开车回家,车上又吵起来:
“你今天一早就泼我凉水,说我找不到,找不到,现在我为啥找到了?你自己长了双狗眼睛,啥也看不清,你不知道啊?”
刘月兰哪是省油的灯:
“你以为我像你,长个狗鼻子,啥都闻得到?”
上海浦东,张江园区,中国的硅谷。
硅谷的矿工个个年轻,衣着考究,一表人才,经过多年校园的洗礼,理想与学识让他们拥有野蛮的斗志和文静的举止,这种东方精英的内敛,在华尔街也难寻觅。
陈大军一眼就看到陈茂宇走出大楼,挂着蓝带子的员工牌。
好久不见儿子,他激动的赶上去,茂宇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一起加入匆匆的人流。
这都哪门子的事?老子见儿子,还不让我兴奋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精英,看不起这农民老爹了?
“走这么快干吗?我跟你外婆说了不做饭,今晚过来就是请你们去吃火锅的。”
“爸,小声点,你看大家下班都安安静静的,累了一天,都不想说话。”
行!现在你是地头蛇,陈大军只能入乡随俗,像一个哑巴跟着走。
火锅店,还没有坐定,李岚就忙着给外孙拌蘸料,陈茂宇从脖子上取下员工牌放桌子上,准备胡吃海造。
陈大军拿起工牌,觉得有点纳闷:
“茂宇,你当时不是说就做个美工经理吗?这牌子却是总监,你还小,可不要瞎揽活。”
“嗨,是这样的,本来我就是帮忙做角色和场景,可有一天微米公司来了个投资部的头儿,是个大姐,美国留学回来的。
我们公司,如果没有微米的渠道和投资,就不会有用户,这个人能决定这个项目的未来,把我们老板吓得要死,跟见王母娘娘似的。
这个大姐对我很好奇,说这么小的年龄,怎么能当经理呢?就跟我聊起来,我们这一聊啊,就聊了一下午,从美术鉴赏到欧美旅游,从游戏的粘性到游戏的责任,还有语言学习和美术训练之间的共性,谈得可开心了。
最后她跟我们老板说愿意投资,如果游戏内测不错,就放渠道给我们,重点是,要我当总监,她才放心。”
李岚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这可是传说中能上电视的孩子啊,她忍不住一手抚摸他的头,一手抚摸他的肩,就跟抓住一只流浪猫一样,不停挠痒痒,生怕给跑掉了。
小屁孩子一家伙当了个高管,把陈大军给吓一跳:
“哎哟,我的陈总,你要不要招个司机什么的啊?我会开车,还会做饭洗衣服。”
面对这样没正事的老爸,陈茂宇苦苦的看着外婆,外婆的态度相当鲜明:
“大军贫什么嘴,找服务员拿漏勺去!”
陈大军站起身来,正准备走向吧台,手机响了,秦师傅发来微信:
“(笑脸)陈总,两个月以来,每天都是五位数的收益,哪怕有时止损,利润也没有低过一万,还是美金,这跟抢银行一样啊(笑脸)(笑脸)”
还发来几个账户的余额图片。
陈大军眯眼一笑,回了条微信:
“秦大哥辛苦了,你的工资必须涨。”
“陈总,工资的事是次要的,见证了奇迹我就特高兴。”
“李总那边还在测试新的货币对子,一旦成功,电脑加起来,六位数七位数都等着我们呢。秦大哥,好日子在后头!”
好不容易约外孙来吃个火锅,居然冒出个手机控,李岚大为不悦:
“就知道玩手机,就知道玩手机,漏勺呢?”
悉尼,艾坪,万丈阳光把白云拉成了绸缎。
宽阔的马路旁边,宽敞的独幢排列,房型设计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两层小楼,前后花园,低矮围栏外面是临路草皮,草皮角落摆着一黑一绿两个垃圾箱。
路上时有汽车通过,却很少见到行人。
其中一家更显大气,二楼一半是阳台,还建了个玻璃房,楼下车库里,一辆丰田越野,一辆奥迪A5。
陈大伟倒出越野车,遥控关了车库,然后一路向南,直奔悉尼机场。
“嫂子,律师发邮件说还要补交两份材料,我明天一个人送去就行了。”
陈大伟看了看车内后视镜说。
后座是一位丰韵犹存的女子,已是中年,但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傲人身材。
这是曹梦清的遗孀,何蓉娣。
“大伟,别再叫我嫂子,好吗?特别是当着曹珩的面,还是喊我名字吧,或者叫我蓉娣都行。”
“哦……”
“我们来澳洲了,就应该有新的生活,尽量忘掉过去,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