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中,暑假快要过半。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暑热总是伴随着风云变幻的雷阵雨。台风从东南沿海登陆,跨过五岭来到我们这里,已经变成了热带风暴,杀伤力减弱,带来阵阵凉风和暴雨总是恰到好处。
今年的雨水尤其多,相较于往年持续的高温,这个夏天算是舒适的。甚至个别晚上无需开空调,敞开窗子,关上纱帘,再关上蚊帐,蚊帐上的小吊扇呼呼的刮着并不算太温热的风,舒服的吹拂让人很快入睡。
阴历月中时,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月光穿过窗子,洒在床中央,照在我一只眼睛上,月亮好亮啊,将它旁边的云彩都照的朗朗可见。深蓝色的天,橘黄色软软的云彩,让我在似睡未睡的恍惚间回到了儿时的夏夜里。那时节,家家户户吃过晚饭都在在户外,借着月光聚在一起聊天,吃西瓜。月光很大,孩子们呼朋引伴,做着只有月夜里才能玩的各种游戏。那时候还有萤火虫,想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萤火虫了。小时候的萤火虫特别多,整个村子都弥漫在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荧光里,好像天上的星辰落入了尘间。
有一天我和姐姐突发奇想,来了一个大号的饮料瓶子,将萤火虫一只一只的逮了,装进瓶子里,萤火虫聚集的多了,整个瓶子就像个小灯笼,我们姊妹几个拿着瓶子不停的往里边看,我们还没有仔细端详过萤火虫的样子,朦胧间看到萤火虫是有翅膀的。玩够了还意犹未尽,将瓶子放到床上,让他在床头闪着荧光,好比如今的小夜灯。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整个星空,我也慢慢的变得轻盈起来,在那星空里踏着一个一个的星球,漫步太空。第二天醒来,再拿起矿泉水瓶子,走到太阳底下,看见里面的萤火虫,一夜之间变成了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毛毛虫,想起他一夜与他同眠,不觉隐隐的后背发凉,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逮过萤火虫了。
白天的云彩比晚上的更是好看,颜色浓烈,形状宏伟多变,不知不觉便撩起了沉睡多时的想象力,那云彩的深处,像是有座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又像是漂浮在海边的海市蜃楼,是神仙和凡人的交汇处。
夏天也是绿色最浓烈的时候,郁郁葱葱,草长莺飞。只要有泥土的地方,绿色就会在那里蔓延开来。以前总是认为植物是静止的,它的生长速度会很慢,但却远远的低估了它的生长速度,院子门口的那一丛青藤,茅草和益母草,前几天才将它们清理干净,今天去看他们,又倔强的恢复如初。
一个多月没回老家,再次回去时,两边的茅草已经越过我的头顶。整个村子都被疯狂的野草和植物所占领,硬化的白色水泥像一条蜿蜒的白蛇,躺在郁郁葱葱的草丛间。漫步在村里的水泥路上,好似在草丛间捉迷藏,岔路口像个迷宫。若不是对村里的地形了如指掌,玩起来还别有一番趣味。
这种趣味不止我的孩子,有没有体会到?因为他们还是不怎么习惯乡间的生活。或者说不大能习惯老家那种有些脏乱的住宿环镜。说起张来,其实比我们小时候好了很多,小时候我奶奶养了很多鸡鸭鹅,那时候鸡鸭鹅和人几乎是混居的,家中还用竹子做了一个小孩高的小门,我们称它为鸡门,就是为了防止那些鸡跑进家里的门。可这些鸡非常野,很轻易的,便能飞到那个门上,站稳之后再从门上跳进屋内,在屋内溜达着,寻找食物,然后留下了一坨一坨,让人生厌的粪便。将这些鸡赶走之后,从土灶里倒出半簸箕灰来,远在那一坨一坨的鸡粪上,用已经脱落了一半,茹毛的芦苇扫把11扫干净,道路院坝边上的树丛里。
如今,家里养的鸡和鸭都用篱笆围起来,人畜分开 ,家中的卫生好了许多。只是房子老旧,家具简单,而且在孩子们眼里没有岁月的滤镜,所以总是觉得无趣。但更多的我想是他们对于父母的依赖,更愿意待在父母身边。
暑假之初,我们给他们制定了暑假计划,但是暑假过去一半,计划的完成度很低。主要暑假里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让孩子们操出了计,自由自在的玩耍。
跟表姐妹们玩够了,两姐妹在家里自己玩。由于限制了他们看电视的时间,又给他们每天安排了一点学习的时间,整个作息还算是有规律。只是在自己玩耍的间隙里,姐俩总是争争吵吵。当然也有很多和谐的时候。这要看他们在漫无目的的时间里是否能寻找到有趣的游戏。这种游戏没有固定的规则,完全凭想象力,一边玩一边完善,或者一边玩,一边改变,或者从一个游戏玩着玩着变成了另外一个游戏。
这些游戏往往具有时效性,这种沉浸式的感受,一旦脱离,可能到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忘了,或者即便记得,也很难进入到那种沉浸式的感受里。看着他们玩,就想起了我们小时候那些自觉很漫长的,难以打发的日子里。我们总是会在暑假快要过完的时候,才觉得刚刚进入状态,有很多我们新发掘出来的游戏,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玩了。我们在无聊等待和各种争吵中浪费了大把好时光。让人懊悔不已。
可细细想来,我们整个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人生本就是一场游戏,但是在最好的年华,我们感受更多的却是无聊,迷茫,以及被欲望的折磨。我们把最好的时光都给荒废了,人生也如快要过半的暑期那样,一开始觉得很漫长,慢慢的却要走到终点。
想想真是很不公平,人总是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理解。想想其实也很公平,一旦什么都尽善尽美,没有遗憾,那人生也就少了很多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