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将尽时,何皇后因犯了头痛便先行回宫。陈昭仪命宫人采来清雅白梅,请皇帝分赐诸人。皇帝欣然应允,正待挑选枝样时,冯廷却自殿外匆匆走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在皇帝耳边微微附语。
皇帝拆开那信封,只看了一会眉头便紧皱起来,神色骤然阴郁,“大皇子何在?”
夜半自案后起身,“儿臣在。”
皇帝自高座缓缓走下,广袖轻启,将手覆上夜半肩头。“真是寡人的好孩子。”神色带着浅浅笑意,眸中却无丝毫暖意,令人不寒而栗。
夜半只觉肩头力道骤然加紧,擒住筋骨般剧痛无比。心中惊厥,蓦然跪地,“父皇,儿臣不知犯了何错。”
皇帝将手中信纸掷于他面前,那明黄龙袍晃的窒人。纸边锋利,擦过夜半脸颊划出一条细细血痕,半边脸是酥酥麻麻的疼。
那纸飘至地上,夜半瞥见开头几字,赫然是他写给楚良人的情书,心中便知大事不好。
此刻满殿俱寂,方才还是歌舞升平,转眼只剩寒冰覆地。
“楚良人呢,她何在?”冯廷只觉威严无限,手中竟渗出丝丝冷汗。天家气象似一道利剑迫人于无形,丝毫不敢怠慢道,“回陛下,楚良人今儿个病了在殿中休息,陛下您忘了?”
“她果真是病的不轻。”皇帝神色阴冷,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陛下,可要宣……”
“不必了,传召,将楚良人打入冷宫,再不准踏出宫门半步。”语声幽幽,却似千金重的石斧,蓦然砸在夜半心头。
“父皇,这不关她的事,是儿臣擅自做主,她毫不知情啊!”夜半不住磕头,怕只一停下皇帝便不愿再听他多言,“儿臣那日看楚良人雪中身姿玉丽,容颜清丽可人,似比那雪还要……”
“够了!”皇帝厉声截断他的话,“先前是寡人太纵容你。从即日起,禁足太辰殿。”
龙颜金口,君无戏言,只言片语便断了一位女子最美的芳华。那楚良人是陈昭仪的远房表妹,是以她进宫时才得知竟还有这么个妹子。皇帝生性多疑,想必已是疑上了她,今晚该是不会再来她的寝宫了。隔了重重御座,陈昭仪看不到旁人的神情,旁人也看不到她的神情。而这一切,都在片刻前的雷霆中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