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依稀去,夜色已黄昏。照例煲饭、炒菜,用餐、洗碗,然后卧在沙发里收看新闻和热剧。连续这么多天在家吃晚饭,作为上班族已属绝版和奢望。今后即便下班后没有饭辙酒局,还能够日日迷恋袅袅炊烟也不现实。从前微醺或沉醉时急切想回家,在家消停两天又忍不住重出江湖,酒场厮杀。就是在介乎痴缠和厌倦的矛盾挣扎中,无奈轮回,年复一年。
在中国的社会家庭格局里,男主外女主内仍是主流。所以男人时常在外吃饭应酬或以酒会友有着道义上的优势,情感上的宽宏,司空见惯,心安理得。尤其在东北,在本省在该城,正餐之后往往还要整顿烧烤,不喝到七荤八素绝不收兵,如此下来基本上半夜了。即使漫长的冬季来临,也封锁不住推杯换盏的激情。餐桌上红烧的菜肴或是炭烤的红肉与酒润的红晕在灯下交相辉映,对邀的称道、启瓶的吆喝与干杯的口号、痛饮的喝彩在包厢厅堂里此消彼长,酒至兴至酣时,人就撒欢撒野了。无论过去或将来,我始终承认饮酒带来的兴奋、招致的幻境皆是妙不可言的,趁兴的抒怀和管涌的感触也是淋漓尽致的。至于喝酒的危害也是妇孺皆知、显而易见的,以后我会专门撰文详叙,此处不赘述。
东北人好喝酒,并非酒量大,更不是盲目追求所谓饮酒品行的高端大气。要我说,就是侠义,再沾些豪横。过去这疙瘩穷苦,有人糟践说家里来戚(qie,三声)儿借钱也得七碟八碗地招待,酒菜必须管够。沿袭至今,渐渐形成了今天黑土地酒文化中的言谈直爽、性情率真的地域特色。记得刚上班那时侯,当筵席上接待客人酒风受夸赞时,总有人自谦地说:“我们东北人的优点是实在,缺点是太实在”。
不管是之前的工作需要,俗套的请客赴宴还是亲属哥们儿小聚,我在酒局的各种角色间穿插变换,惯看了名利场,也彻悟了真善美。近二十年下来,酒力没什么长进,酒贫倒增添了不少。除了偶受外伤,肠胃还算妥贴。
忘形的狂野之后,多晚都要回家,哪怕叫门不应,抱怨声声。像倦鸟归巢,更像战将回营。两三天空档过后,肠胃舒适了,怨气平复了,不甘寂寞的心开始蠢蠢欲动。总有恰逢其时的约请,总有主动发起的借口,彼此惺惜,心知肚明。
此疫过后,我想重新定义回家与出发。男儿以酒为媒介,释放一点儿野性,展现一点儿疏狂,有尺有度,不是不可。但绝不可致人生厌,也不可久而忘返。同理,宅久了,魂丢了,心荒了,想买醉,想叙旧,想破局,那就卸却负担,轻装上阵。
酒逢知己、酒入愁肠也好,潜心烹饪、寄情耕读也罢,野和宅永远是相爱相杀的组合,野有野趣儿,宅有宅味儿,不能拆散,不可偏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