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维尔的时间理论(未完)

译自:http://www.dooy.info/time.html

杜伊维尔试图解释时间(time)和此时性(temporality)是什么,以及它们是干什么的。他认识到,时间并不局限于用钟、行星运动或原子核所能测量的东西,我们有一种时间感,但他走得更远,从各个层面(aspects)来看时间。在此,我们提供一个杜伊维尔时间理念的简单概述。

我们的时间经验是深刻嵌入、广泛渗透和高度变化的。考虑下面这些方面(这是杜伊维尔在他的时间理论中解释的与时间相关的一些事情):

\bullet 我们的时间感与“时钟时间”无关,哪一个更“真实”?杜伊维尔不想绝对化其中任何一个,但他认为时间(宇宙时间)超出了二者。

\bullet 有些事情看起来必然在“之后”另一些——例如,在逻辑分析中,结论必然在前提之后,在法律声明中,奖励或惩罚在行动之后——因此具有时间感。

\bullet 有些东西看起来必然“同时”于其它事物——例如空间场的一部分,或者当我们识别某物时记忆的组成部分。

\bullet 主体-客体关系如何与时间联系?

\bullet 时间是我们填充的通道,还是我们创造的东西(西方vs.非洲时间观)?这也与自由和决定论/控制之间的关系有关。

\bullet 时间是否总是涉及运动或是变化?杜伊维尔说这个假设是一种“偏见”。

\bullet 什么是进程(progress)?它在实质上不同于回程(regress)吗?如果是,如何不同?

\bullet 事情产生,变化,止息。我们如何解释这些?例如,丢失封面的书仍然是那本书,但如果在火中被毁,它就不再是那本书了。人有生、长、死。

\bullet 过去、现在和将来是什么?

\bullet 永恒是什么?

\bullet 我们的超越意识,超时间性。

\bullet “末世时间”:宇宙从头到尾的“整个故事”。已经(将要)达成什么?所有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bullet 为什么科学似乎是按照诸层面的顺序出现在历史中?是否存在与时间相关的、事物的秩序或基础依赖性?

\bullet 我们如何看待各种时间观:牛顿、爱因斯坦、海德格尔、伯格森、非洲时间与西方时间?

以下帖子内容源自最近阅读的三篇阐述杜伊维尔时间理论的论文(2008年10月14日,英文编辑出版中)。它只是杜伊维尔理论的一部分,而且可能有误读。

目录

1)杜伊维尔时间观的发展

2)时间的两方面 

3)时间的诸层面 

4)更好的时间层面观?(以一览表的形式)

5)一些启迪

6)宇宙时间

7)与海德格尔简要对比 

8)人类心灵中的永恒 

9)进程:(见单独的帖子)

10)其它受杜伊维尔启发的看法 

11)关于此时层面的可能性 

12)此外,我们列出了杜伊维尔在“时间”下的索引条目。


1. 杜伊维尔的观点

按照杜伊维尔式的方法,我们可以选择如何看待时间这种东西:要么作为我们功能运作的一个层面,要么作为跨越所有层面的事物,就好像存在、动作、知道、规范和意义一样。有些人的想法是前者,但杜伊维尔选择后者。

(Danie Strauss简要解释了杜伊维尔对时间和永恒的态度:http://www.dooy.info/time.et.html)

1.1 杜伊维尔时间观的发展 

(我很感激Danie Strauss的解释。)

杜伊维尔意识到,人类自我(I-ness)不能完全由模态层面、任何实体理论或任何社会结构来解释。自我既是超模态又是超结构的。

经过研究,杜伊维尔在1929年发现,内蕴性哲学对时间的所有定义都是模态层面性的定义。例如:时钟时间是时间的物理层面,我们的时间感是时间的感受层面。

这带来他的第一个观点:时间是复合层面性的(multi-aspectual,见下“时间的诸层面”)。

]杜伊维尔已经论及现实的两个维度——模态方面和实体方面。他想:为什么不把时间定为第三维度呢?(他也假定了第四个维度:中央宗教性维度。)他称之为宇宙时间(cosmic time,见下文)。

因此,宇宙时间具有两面:模态面,即各个层面的时间顺序,以及实体面,即实体、过程等的时间延续。

诸层面在宇宙历史中“打开”的顺序反映了宇宙时间的顺序。这与杜伊维尔的进程与历史理论有关。(不过D.S.认为:模态顺序似乎更根本地由依赖关系决定,宇宙时间仅仅激活了这一点。)

基于此多维度图景,他相信(宇宙)时间在模态和实体维度之下,乃是“现实的底层”。

(为什么不在中央宗教性维度之下?因为我们对时间的体验只是形式和事实性的,如果我们在我们的宗教自我中没有超越时间,我们就不能对时间有概念——我们会好像动物一样“迷失 [沉浸?]在时间中”。)

如果自我是超模态和超结构的,并且时间被限制在这两个维度上,那么自我也必须是超时间的。(见下文)

在这一点上,一些人反对杜伊维尔,认为他成了二元论者。但D.S.不同意,因为我们可以有三种可能性:非被造且无始无终,被造而有始有终,被造而有始无终。杜伊维尔以经院哲学术语称第三种为Aevum(有始无终之境/永常)。

现在我们来看几个具体问题,它们是比较早的时候写的,所以可能会有一点不同。

1.2 时间的两维度 

对杜伊维尔来说,时间是“现实的底层”。现实的两面——法则维度(law-side)和事实维度(factual-side,实体维度[entity-side]的同义词,但在谈论时间时说事实维度更合适)——给了我们关于时间的两个基本组成概念。法则维度提供给我们时间秩序(前与后),事实维度则提供给我们时间延续。

法则维度规定了“在后的”不能先于“在前的”这个法则——我们将在下面看到,这在各个层面是如何表现的。事实维度是延续,并且所有实体都有它们自己的特定时间延续,并与同类型的其他实体有不同的延续。例如,在生物层面(NC1:28),所有生物实体都有出生、成熟、成年和死亡的时间顺序(“没有人能作为成人来到世间”),但是每个生物实体具有不同的寿命。

1.3 时间诸层面 

时间有不同层面。我们通过不同的层面体验时间。大多数层面有前后及持续的概念。杜伊维尔举了很多例子:

这种从不同层面和类型看待时间的理念非常罕见。不过,Berger和Luckmann(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Reality: A Treatise in the Sociology of Knowledge. Penguin, 1991. ,p.40ff)在强调“日常生活的时间结构极其复杂”时,提到了“时间的诸层次”(levels of temporality),其举例说明看起来非常像杜伊维尔式的时间层面论:

psychic time: "an inner flow of time, which in turn is founded on ..."

biotic time: "... the physiological rhythms of the organism though is not identical with these."

social time: "standard time which is intersubjectively available"

analytical time?: "There can never by full simultaneity between these various levels of temporality, as the experience of waiting [psychic time] indicates most clearly."

economic time: "reality as ... finite ... I have only a certain amount to time"

formative (historical) time: "the same temporal structure is ... coercive. ... 'first things first' is an essential element ... I cannot take a certain examination before I have passed through certain educational programmes ... the same temporal structure provides the historicity that determines my situation in the world of everyday life."

杜伊维尔的组合和示例比Berger & Luckmann更好,因为:(a)它更详尽,覆盖了更多方面;(b)它在时间如何呈现方面更为广泛。

但是,就想要获得系统和清晰的时间概念而言,时间的广博呈现也是一个麻烦。杜伊维尔的例子似乎比系统思考更具说明性。作为结果,杜伊维尔使用了例子,但这令人不满意,因为这看起来只是一个点对点的集合。它不能带来清楚的图景。例子包括:前与后(分析),同时(空间),延续的经验(心灵),间隙的适当性(语言),决定是否说某事(社会)以及各种各样的其他事物(特别是伦理和信仰)。我发现他的许多例子都很薄弱,基本上就是在各个层面抓取与时间相关的问题,只是为了填补位置。

例如礼节问题。准时赴宴是不合适的(在英国,早到或准时是不礼貌的;应当迟到10分钟!)表明它不是先验法则(transcendental law),而是具体的文化建构。礼貌的一些例子可以更好地看成是一种社会契约的遵守,而不仅仅是时间问题。又例如,言语行为之间间隔的时间延续只是从物理时间的角度来看的,而不是从语言的角度,这种间隔只是一个分隔符,而不是时间延续;在言语行为中更重要的是,例如,答复必须在答复的内容之后。等等。

因此,我提供以下可能更系统和可理解的方案。

1.4 一种更好的层面观?

我发现更系统的一套例子很有用。为此,我试图编撰一套,基于涉及(我们可以层面性地经历的)宇宙时间的两件事:

\bullet 先后性(before-and-after,BA)

\bullet 同时性 (simultaneity,S)

我的意思是*必要*BA(即,在这个层面上,什么必须发生在什么之后)和*必要*S(即,在这个层面上,什么必须同时发生)而非偶然。(一些来自杜伊维尔的例子,而另一些来自我对这层面的科学知识和实践。)通路是借着问两个问题形成的:

\bullet 在这个层面,哪种同时性是必要的?

\bullet 在这个层面,哪种先后性的恰当发挥功用是必要的?

注:这只是我对杜伊维尔的解读,有可能不对。

1.5 一些启发 

尽管有种种不足,Dooyeweerd关于宇宙时间的概念却可以揭示一些问题。例如,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提到的时间膨胀是时间的物理层面的膨胀,而非时间本身。时间压力只有在感觉层面才是有意义的。最近以“个人时间”反对“时钟时间”的变化(比如在Jonsson, Ten Thoughts About Time - A Philosophical Enquiry.),可以看作是涉及物理和感觉层面的一种层面辩证法(D.6.5.5)。

因为对主体客体的独特看法,杜伊维尔认为[NC I:28]:“客观时间延续不可能独立于主客体关系中的主观而存在。”这对于“时间的测量”问题有本质上的重要性。也就是说,不可能有“绝对的”时间测量,并且他暗示,认为时间的物理层面在某种程度上是最基本的,这个假设不对。其反对意见也是如此。“从而”,他继续说,从我们的观点来看,主观和客观概念之间的两极对立也是毫无意义的。”

施特劳斯[2003]用它来理解两种永恒概念,以及我们如何将它们两者并列,并使我们与之面对。一方面,永恒被视为无时间性——非-此时性(timelessness - a-temporality),经常与永远的现在(timeless present)相联系(帕门尼德,普罗提诺)。另一方面,永恒被视为一种无穷无尽的时间绵延(endless duration of time),这一观点最近被历史主义所重视。施特劳斯认为,第一个方面是时间的空间层面,作为同时性,而第二个方面是定量层面,作为连续性。Dooyeweerd认为时间是多层面的,这有助于我们避免混淆这两个观念,以及我们被迫在它们之间进行选择的假定。

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它使Dooyeweerd能够查考历代思想家们如何看待时间。爱奥尼亚学派看时间为dissolver,亚里士多德认为时间在灵魂内部,托马斯主义者把时间看成灵魂中运动的数值度量,物理主义关于时间的概念是机械运动,柏格森认为时间是精神的延续,还有活力论时间观,历史决定论的时间观,康德作为感觉经验的直观形式的时间观,爱因斯坦的作为第四维度时间-空间观。在评论了许多这样的想法之后,Dooyeweerd说到[ NC I:27-8]:

“在所有这些关于这个主题的哲学讨论中,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时间总是不知不觉地被看为它的模态层面或意义模态中的某一个。只要哲学思想依然从辩证性根本动机出发,而陷入宗教二元论,就不可能有整合的时间概念。”

1.6 宇宙时间 

但到底什么是杜伊维尔所寻求的“整合性”时间观念呢?他不仅仅如前述那样确定了时间的各个层面,还提出了几个相关的建议。在谈到整合概念时,他经常使用“宇宙时间”(cosmic time)这一术语。在发展时间观的过程中,杜伊维尔受到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的影响,虽然可以说他比海德格尔走得更远。

《新批判》第二卷开篇简明扼要地概括了Dooyeweerd认为宇宙时间所扮演的哲学角色:

"在纲要中,我们发现了宇宙时间次序,作为我们早期此时性宇宙的限度,它决定了现实在其意义多样性中的结构,既包括其模态和典型法则,也包括其主体性,及其主客体关系。”[NC II:3]

这是视域的界限,超出这个我们无法凝视、思考或运作。它决定了层面法则。它决定了类型法则(内部结构原理)。它决定了实际上发生了什么(虽然可能是非决定性的!)。所有服从于(subject to)层面法则的是者(being),所有与此“乃是服从于/乃为主体”(being subject)相关的客体(objects),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都受宇宙时间的约束。

杜伊维尔哲学的一个中心主张是所有层面都彼此联结一致(D.3.2.8)。但这种一致性在哪里呢?它以什么为基础?杜伊维尔接着上文说道:

"现实的不同层面(及其不同的模式法则-领域)的具体模式主权看来建基于此宇宙秩序中,同时又被它相对化。建基:因为显然只有在宗教性意义之丰满(religious fulness of meaning)在时间中的分裂开来之中,特定的模式主权才有可能,而这意义反过来又只能在我们宇宙的超验根源中才被给予。被相对化:因为作为时间性实在之意义的一个特定层面,模式法则-领域本身没有独立的存在,而是与意义在时间中的一致性交织在一起。作为秩序,宇宙时间涵盖在诸层面上,作为绵延,它又流经诸层面的边界。”

因此,诸层面之间的一致性,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它们的相对性,都不是任意的,而是来自宇宙时间,即“意义的时间一致性”。每一个层面都是时间-此时的一个层面,而不仅仅是一个层面而已。宇宙时间是“媒介”,通过它,“意义整体”被分解成一个包含诸层面的模态多样性。(NC I:16)Dooyeweerd使用了棱镜的明喻,它把光分成不同的颜色;时间则是把意义分成不同层面的棱镜。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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