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那啥措的男孩

1

十四岁已经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对于喇嘛也一样。

措生活在一座寺庙里,平时的生活极其的单调。每天早上把手伸出窗外,当能隐隐约约看清掌纹的时候,措跟大家一样,会被一个很浑厚的男声叫醒。然后,去到一个大殿,几百人席地而坐,大声的诵读经文。

每天的早祷会持续两个小时。期间,不时会有小喇嘛提着桶,把措面前的碗加上茶和粥。殿里到处都是油腻腻的,阳光会从窗户里漏进来,让满屋的酥油灯散发出来的烟雾看起来更加弥漫且肆无忌惮。

每次早祷,措都要装出全神贯注的样子,尽量大声的诵读着诗文。有时候,师傅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还要故意的读的更大声一些,希望能盖过旁边的小和尚的声音,从而换来师傅一个欣慰的眼神。

措知道自己跟身旁的小和尚是不一样的,但除了身份,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同。

2

今天的措似乎有点神不守舍。以往,虽然偶尔会被布施的香客打断,但是大部分的时候,措都能把眼前这本《大涅盘经》完整的读完。而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在一个句子上重复了四遍。措的心里有了人。

那个人叫米,是措前晚偷偷溜出寺庙玩的时候,在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认识的。

第一眼看到米的时候,米也看到了措。仿佛是老天刻意安排一般,他们都被彼此的第一眼深深的吸引了。措于是很自然的就坐在了米的旁边,没有生硬的搭讪,没有晦涩的自我介绍,两个人很自然的攀谈起来。

临走的时候,米问,你叫什么?措迟疑了一下,你叫我汪波吧。

“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

3

下午的辩经会甚是无趣,师傅指派的两位人选都属于较为木讷的那种。虽然辩的面红耳赤,但整个场面极为沉闷。也许都是第一次参加辩经会,双方都出现了长时间的词穷的情况,让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干着急。

措心里依然在盘算着晚上怎么溜出寺去。这几个月来,他溜出寺去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措甚至怀疑师傅已经知道他经常溜出去这件事,只是碍于身份,一直没把它揭穿。

措知道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东窗事发,他和米都会面临杀身之祸。 但措实在做不到不去见米。措有时候想是不是该为了米还俗,然后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跟米一起生活......

4

一个清晨,师傅在寺庙后门的雪地上发现了措回来的足迹。

雪地的那头,寒风呼啸,翘首期盼的米等来的不再是那个不知从何地踏雪而来的情郎。人生的第一首恋曲嘎然而止,随风而去。人生的第一朵情花,如同这墙头的玻璃瓶,砰然而碎,碎成了一地任如何努力也无法俯拾的月光。

狂风依旧肆虐,最终和拉萨街头的飘雪汇成悲壮的交响,任凭措长跪在佛陀的像前,对天嘶吼。

米卷缩在寺庙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她的是处死。

5

后来,措为米写了很多诗。这是措寄托相思的一种方式。

有一首是这样的: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瞬,我飘然成仙,不为求长生,只愿保佑你平安的笑颜。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歌,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日,我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只是,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己失去旧日的光泽

哦,差点忘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叫罗桑仁钦·仓央嘉措,女孩叫玛吉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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