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大,独慕《边城》为家。
人世繁华,可是他去哪了?
翠翠,你还好吧!
最近重温的作品是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它以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为背景,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描绘了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纯真爱情故事,展现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作为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牧歌式文体”的开山之作,不仅以抒情的笔调精心营造了“田园牧歌”式的诗化世界,同时又运用象征手法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具有现代意味的民族寓言。独特的“牧歌式”文体、诗化的审美意境和丰厚的文化内涵,在当时的文坛中独树一帜,为中国现代文学创作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也确立了沈从文在我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人物形象的刻画上,翠翠是一个美好的存在。书中写道“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翠翠仿佛是自然山水的精灵,狡黠、纯粹、美好、外柔内刚,坚毅顽强。大老、二老则是力量、阳刚之气的象征,老船长内敛、厚重、善良。茶峒人热情、质朴。自然风景秀丽、人文风俗协调,俨然人间宝地。然而在这个美丽的地方作者却讲述了一场爱情悲剧,这种悲情的力量是内敛的、含蓄的、又是绵长的。翠翠的某种气质有时候让我联想到戴望舒笔下的“丁香姑娘”: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
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戴望舒先生的《雨巷》创作于1927年,诗人当时迷茫惆怅苦苦追寻,却觅而不得,寻而不见。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创作于1931年,1934年发行出版。某一刻我甚至在想,翠翠会不会是戴望舒笔下的丁香姑娘,撑着油纸伞,在悠长悠长的雨巷寻着傩送。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这种愁绪细腻、绵长散发着淡淡的忧伤。而自然风景的美仿佛在消解着故事的悲剧力量,又仿佛在低声述说着这个凄美的故事。
我们站在边城之外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茶峒、老船长、磨坊和翠翠身边的那只小狗。朦朦胧胧又仿佛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明月装饰了我们的窗子,我们会不会早已成为了别人的梦。
《边城》描绘了一个牧歌式的生存乐园,表达了作者对乡土文明、传统美德的留恋和美好人性的歌颂。小说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表现自然、民风和人性的美,描绘了水边船上所见到的风物、人情,是一幅诗情浓郁的湘西风情画,充满牧歌情调和地方色彩,形成别具一格的抒情乡土小说。今年2月份,余华先生的《文城》出版,人们褒贬不一。但无论是《边城》还是《文城》你会发现,其中知识分子对传统田园牧歌、乡土文明的礼赞从未消逝。1931如此,2021尚如此。捕鱼为生的武陵人再也没能找到那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了,一如今天的我们再也回不到边城里了。但是想象与追寻从未停止。只要有人记得,便是永生。
在另一部小说《萧萧》中,沈先生描写了童养媳陋习对理性的蒙昧,以及人们深处其中而不自知的悲哀。“萧”意为冷落没有生气的样子,萧萧人物的名字就充满一种忧伤。“翠”指碧石,翠绿色。我始终认为沈先生在给人物起名时用意颇深。“翠翠”“萧萧”跟自然好像都有种隐秘的联系。汪曾祺先生在又读《边城》中写道景是人物所在的环境,是人物的外化,人物的一部分。景即人。小说古雅的文风及对景物人物的描写充满了一种浪漫主义情怀和深刻的生命美学观。因此被誉为“现代文学史上最纯净的一个小说文本”,“中国现代文学牧歌传说中的顶峰之作”。
湘西大地,凤凰古城。“”
文末作者写道“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一切都是未知的?就是这种未知给人们更多可能性,也让人充满遐想、充满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