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之死

郑重申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开篇之前先讨论一个问题:这世上的坏人、恶人会变好吗?

有的人会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恶人变好的机率是极小的;也有的人会说,人之初性本善,坏人恶人在遭受重创伤或惩罚时,也会变好,要不然哪来浪子回头一说;还有人会说,坏人恶人的恶是发自骨子里的,即使表面粉饰太平变好了,内心深处也还是坏的恶的,没准连生出来的孩子,和拉出来的粑粑都散发着恶气。

也许,人性本就是经不起研磨的,不管是谁,细究到底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没法儿看的过往。

田秋之生命中所遭受过的刀,刀刀带恶。


01

70后田秋之出生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屋后山上是清冷湿润的白沙土,屋前是一口近两亩大的水塘。

自打12岁那年她9岁的大弟弟溺亡后,屋前的水塘就成了全家人的噩梦与禁地。

为安全和方便起见,田爸在屋后山上架了几根竹子,直达房屋后檐口的大水缸,供家里洗菜洗衣服用。还特意拿圆木钉了个笨重无比的缸盖,只有他和田妈妈才提得动。

10年后,田秋之出落成一个大姑娘,身形长相都随父亲。

个高瘦,脸狭长,屁股窄窄的,胸部平平的。别的女孩伸直手能看到四个肉窝窝,她四个骨节清晰可见。

一家养女百家求。自打秋之满18岁以来,前来说媒的亲戚和熟人就没断过。秋之看异性,只限于高矮胖瘦和读书多少的差别。

媒婆带过来的男孩见多了,反倒花了眼。直到22岁这年才看中一个上过大学,但家里极其穷困,由伯父培养大的男孩。

得知男孩家在90公里外后,田爸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总共只剩一儿一女,绝不可能让女儿嫁去那么远,万一闹个小矛盾什么的,娘家天高皇帝远,帮不上一点忙。

田妈妈无力与一家之主抗衡,只能委婉地敲打一番:女儿已经22岁,无论如何都该把婆家定下来了。继续拖下去会丧失主动权,很难遇上优质男。

比田秋之大6岁的刘立明就是这时候,被带到田家的。


02

刘立明身材魁梧结实,比田秋之高出大半个头,面色怮黑,有泥木两门手艺伴身。

田妈妈还在为刘立明的一口龅牙,和下边还有个弟弟叽叽咕咕时,田爸一锤定音:就他了。

理由是,他个头与女儿般配,父母双全还有两门手艺,自家女儿肯定不会饿到。离家不足10里,哪怕晚饭时吵起来,拿个电筒还可以连夜跑回家。

于是,数月后刘立明灿如莲花的甜言蜜语达到白热化时,秋之身着红装,在漫天飞舞的祝福声中,跟在刘立明身后,住进了公婆分配给刘立明的两居室中。

新家说是两居室,但其实就是公婆的大院子中前后进的两个房间,只不过只有一张进出的门。

外边房间摆放着刘立明自己打的一套木沙发,和高低柜等其它家具,里面房间放衣柜和床。

起初那几年,小俩口的日子果真如同田爸预料的那样,结婚不久就和公婆分家独立出来,刘立明早出晚归负责赚钱养家,田秋之在家养点鸡鸭种菜种田,日子平凡安乐。

变故始于田秋之生下小女儿半年后。

田秋之是大女儿满4岁后才生的小女儿。小女儿半岁大时,她便听到风言风语,说刘立明与旁边村上一女的有染。

好事者们绘声绘色地说,那女人的男人常年不在家,刘立明在附近干活时,几乎每天午饭后都要跑她家里待上一阵。

再出门时,必定是意犹未尽地整理着身上衣服。

要不了几分钟,女人便会一手捏握自己内裤一手提着个盆,到屋前的池塘里打水清洗。

那女人的长相和田秋之完全相反:个子矮且胖,屁股大得像磨盘,胸脯鼓胀得像揣了两个球。


03

经事不多的田秋之将大女儿扔给公婆后,眼噙屈辱的泪水抱着小女儿回了娘家。

田爸没料到自己一语成谶,坐在大门口一个劲儿抽烟,时不时瞟一眼当年捞起大儿子遗体的塘角,不知想些什么。

田妈妈听完女儿的哭诉后咬牙切齿,鼓动女儿还是应该回家去跟刘立明闹,拉动公婆一起“讨伐”他。

田秋之只得抱起襁褓中的女儿回了家。

与婆家和刘立明的对练,也自此拉开序幕。

田秋之先是将听来的风言风语添油加醋地说给公婆听,然后缠着刘立明吵了个天翻地覆。

刘立明的龅牙威力无比,叭叭叭像机关枪一样爆跳:“捉贼捉双抓奸捉双,人家说我偷人我就偷了人啊?那如果哪天人家说我沙了人,那我不就得挨枪子儿?”

田秋之反唇相讥:“人家为什么东不说西个不说,独独就说你?还连那人在你走后洗内裤都看见了,这能有假?”

刘立明没想到老实巴交的田秋之也会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被戳中命脉的慌乱,胡乱对付几句,一头扎进公婆住所,一连几天都没回自己家睡。

极为不甘心的田秋之见公婆非但不帮自己,还纵容刘立明不回家睡,再发飙时,连带着把他们也骂了进去。


04

矛盾的大爆发始于小女儿14个月大时的一个冬日晚上。

孩子起初只是有点咳嗽和流鼻涕。秋之照经验给她喂了感冒药,没想拖几天后非但不见好,反而发起了高烧。

晚上八点多,她见孩子两眼上翻,小小的身子也抖动不已,吓得六神无主。

这时的刘立明早已被公婆纵得经常夜不归宿,她只好抱起孩子使劲儿拍打公婆房门,一边大声喊着刘立明。

见公婆迟迟不开门,她又去敲西边小叔子的房门。

被吵得不耐烦了,小叔子才朝窗边吼了一句:“我哥不在家!”

田秋之心急如焚,拿电筒照着爬去后屋窗户,发现原本刘立明睡的屋里果真空无一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刘立明不在家睡的日子,压根儿不是在公婆那,而是在外面睡的。

抱着一线希望,她将女儿背在背上,顶着寒风找到了之前与刘立明不清不楚的女人家。

她没出声也没敲门,只拿脚重重踹门。屋里女人问了两声是谁,她也还是没吭声,只是接着踹。

最后,屋内响起一道粗暴的男声:“你TN的要是再不做声,老子就要剁了你的脚!”

田秋之听出,男人正是刘立明。她彻底失了控,大喊着刘立明的名字,在女人家走廊上找了根木棍,“咣当”一下捅碎了两人睡觉房间的窗户玻璃。

然而,直到她闹到精疲力尽,刘立明也没见出来。


05

人有聪明与糊涂之分,性格也有刚硬与软弱之别。

田秋之不算聪明人,但也不能完全说糊涂,性格看上去软弱,但也有刚硬的一面。

那天晚上,她就拿出性格中刚硬的一面做了件糊涂事——将发烧到惊瘚的小女儿扔在刘立明与野女人睡觉的大门口,自己回了娘家。

几天后,处于暴怒中的刘立明冲进岳父母家,与田秋之大吵一架后,当着岳母娘的面把她暴打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这时候田秋之才知道,他们的小女儿因持续高烧导致肺炎,已被送到县城医院重症室。入院时,医生让刘立明交了3万块钱。

那钱是刘立明攒下来准备盖新房用的。在他看来,全都是因为田秋之没带好孩子,才要花那“冤枉钱”。

刘立明打田秋之时,田爸和秋之弟弟都不在家。

晚上田爸回家得知女儿遭遇后,抄起门口的扁担拉上22岁的儿子,便冲往了刘立明家。

刘立明去了医院。刘爸见来者不善,也拉上自己儿子严阵以待。无奈之下,田爸只得冲进秋之新房,打砸一气以泄愤。

秋之弟弟回家就提出让秋之离婚,秋之不语。

半个月后孩子出了院,自知犯错的刘立明买来烟和酒,接秋之回去。秋之不顾弟弟圆瞪着的大眼,在田妈妈的敦促声中走了。


06

秋之原以为,经此一事后刘立明一定会有所收敛,日子也能回复到初婚时的平静。

然而,终归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从医院回来后的小女儿烧是退了,却留下了不可逆转的后遗症。智力受损,快两岁了还不知道开口叫人,丁点不如她的意就哭,哭着哭着就头往后仰,四肢乱抖。

无论怎样打针吃药都收效甚微。

田秋之这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她扔下女儿走后,刘立明又把孩子抱回了家。直到第二天下午孩子昏睡好几小时才带她去看医生。

镇上的医生只看了一眼,就让送上级医院。

夫妻俩几乎每回吵架都会毫不留情地提到这事,不约而同地把罪责推向对方,动手也成了家常便饭。

田秋之几乎只有刘立明一半宽,动手也只有挨打的份。刘立明还扬言,若是田秋之再敢回娘家告状,就要打断她的腿。

事实上,田秋之也已无心再回娘家避风雨,她害怕弟弟再劝她离婚。

日子又这样混七八账过去了一年多。

小女儿三岁半时的年前,秋之去赶集买年货,把孩子寄放在公婆处。

公婆家有个嵌在地上的煤炉。

孩子跟姐姐抢东西时哭到背气,引发旧疾发作,抖动间把炉子上的罩子撞开,脸和脖子被烧得皮开肉绽,没等到医院就咽了气。

两天后,刘立明回家得知女儿已被草草埋掉,顺手解下腰间皮带就朝田秋之抡了过去。

田秋之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屋内的刘立明拿着皮带追着她抽,她身上手臂上腿上都是辣辣地痛,嘴中也发出阵阵哀嚎,还连喊了几声救命,可公婆和小叔子都充耳不闻。

后来,婆婆见她拿床棉被裏着躺沙发上两天两夜不吃也不喝,害怕闹出人命,打发小儿子跑去秋之娘家报了个信。

这时候的田秋之,骨瘦如柴,心如死灰。


07

秋之弟弟叫了辆摩托车,直接把姐姐带到了镇卫生院。

搀扶着田秋之走进卫生院大门时,他发现自己的姐姐瘦得像用几根竹竿组装成,屁股和肩膀处都没了什么肉。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田秋之,刚过完年便在弟弟的帮助下提出了离婚,但刘立明不同意。田妈妈也板着一张与屋后白沙土一样颜色的脸,说不能离。

无处可去的秋之这才狠下心,跟弟弟一起到了天津。

无一技之长的她只能从最低等的保姆工作干起。但于她来说,就是迎来了重生,因为不用再直面女儿的夭折,也不用再挨打。

她这一走,就是三年没回家。

第三年的过年前,田秋之才鼓起勇气坐上回乡的火车,叫上村干部一起,再次来到婆家,找刘立明谈离婚。

起初刘立明还是不同意,后来在村干部反复开导下,才勉强同意。

婆婆得知二人已经签好协议,田秋之不准备带走女儿时,怒气冲冲地拽住秋之大女儿冲到众人面前,指着田秋之对孩子说:“看见没?就是这个扫把星女人害死了你小妹,现在又不要你了。你要有志气,长大了一定不能认她,听见没?”

说完,还狠狠地往孩子脸上拧了一把。孩子痛得直抽气,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视线却牢牢锁着秋之不放。

田秋之看着女儿被揪红的半边脸,和眼中盈盈欲滴的泪水,心如刀绞。

她心下有一万个念头叫嚣,想要指着婆婆的鼻子好好跟她说道说道,问问她可怜的小女儿到底是被谁害死的,问问如果不是他们纵容刘立明夜不归宿,如果不是他们疏于照看,女儿的悲剧会不会发生。

她还想放开嗓子大骂一气,像他们老刘家这样的家庭,压根儿就不配有儿媳妇,不配有孙子孙女,活该一个个穷困潦倒,一个个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可眼下刘立明好不容易同意了离婚,自己马上就能从这地狱般的牢笼里逃出去,过上命运自主的生活,她不想节外生枝。

但她也害怕被孩子看出自己同样在哭,连随身物品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冲出了房门。

那之后,每当田秋之遇上不如意,比如雇主的刁难,找工作碰壁等,她都暗暗跟自己打气:别忘了,你当初离开女儿时曾发过誓,有朝一日等自己够强大了,一定要把她接出来的。

人一旦有了动力,就一定能将体内的潜能激发出来。

秋之弟弟在天津只干了四年半就回了家乡,但她却勇敢地选择了留下来。见识渐涨的她,不但学会了人情世故,还交了几个贴心的朋友。

只是,她和刘立明的牵绊,到这儿并没有结束。

因为篇幅的原因,后一部分的内容,将在明天的推文里叙说。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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