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姑娘闯都市(8)--离家出走

未来,在哪里

胡超终于走了,烟不禁长出了一囗气。晚上,终于可以安心写作了,烟埋头在写字,嫂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写、写、写,写个啥哎…口气相当的不耐烦。烟扭头看到嫂子乌云一样的脸。这是嫂子到自己家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这样的表情。她一直都特别疼爱自己、惯着自己。

烟关了台灯,一句话没有说,钻进了被窝。黑暗中泪水流淌在脸上。自己错了吗?这不是写作的错吧?人是因为自己而来,但自己也因此很苦恼啊?可能是每晚开着灯影响嫂子休息了吧?也可能邻居的议论影响了嫂子情绪吧。烟劝自己别难过。

可是嫂子不明白:不写作,我能干嘛呢?天天就做饭洗衣服吗?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天天照顾两个小孩子,给她们去代开家长会,挨老师骂?只所以能坚持,不就是因为有写作带来的满足做支撑吗?所以想到这,烟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她开始感觉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必须马上做出改变。自己现在做的这些琐碎又累人的事情,是最没有功劳的。

烟也感觉到,人对任何不符合自己愿望的事情的短暂隐忍,总有一天因一个诱因,会不可控制的像火药般暴发,这种杀伤力,绝对超过当时的不隐忍。

而说“不”的能力,也决定了自己灵魂的自由,无论是对胡超,还是对目前这种逆来顺受的生活,烟都困在说不的能力。

全新的一天,嫂子上班以后,烟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安排呀?烟心里充满了感伤。

“想什么呢”邻居崔红从后面拍了拍烟的肩膀。

“烦呗”烟苦笑道。

“不烦才怪,年纪轻轻的,天天搁家给你嫂子一家人做饭洗衣,照顾孩子。你傻呀,你嫂子真为你好,应该给你找个工作让你去上班,马上该找对象了,连工作都没,真替你可惜。就这你嫂子还说你一天光吃不干活,还招些不三不四的人上家来!”邻居崔红像是打抱不平的说。

“这是我嫂子说的?说我招不三不四的人?还光吃不干?”烟震惊于自己在嫂子心中是这种形象。

“我哪有功夫编瞎话,打掉头还是你们一家亲,我不是为你好,干嘛当这长舌妇”崔红说完回了她自己屋子。

烟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爬满了脸,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便起身到房子摊开信纸,给嫂子写了一封信,信纸上不光有泪痕,也有她的不满和对嫂子的指责。

语言和文字有时真是把无声的刀,利用起来,不吐脏话,足以让人心疼、心醉,但烟顾不了那么多了。

崔红进来,看了看烟写的信,一句话没说,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意。

就这样,烟带两身衣服就离家出走了。很烦躁的她,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站在车站,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三百块钱,烟坐上了一辆发往周口的班车-一个离项城很近的城市。

口袋的自由决定了脚下的路能走多远,烟必须明白现实的状况。

到了周口,烟找了个管吃管住的电脑培训班,交了200元学费,剩下的就靠省吃简用来应付剩下的日子。此时的烟对知识的渴望大过对生存的担忧。好在电脑培训班的老师的父亲,是个善良的老人,似乎看到烟的落魄,安排孙女和烟一起住,以方便每天给烟提瓶开水,送些吃的,使那极其艰苦的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在没有和家人联系的日子里,烟也在反思自己的意气用事,觉得自己对嫂子写的信有些伤人心,或许听信了别人的是非。能在自己跟前说嫂子不是的,也会在嫂子跟前说自己的不是。

她想到平时嫂子对自己的种种的好,窗户每过一辆公交都让她觉得亲切,她多么渴望能看到嫂子。

愧疚之下,她给家里去了封信,报告了自己的近况,让家人不要担心。

发出信后的一周,哥哥来看了自己,说工作给找好了,学完回去就可以上班了。送走哥哥,烟的眼眶湿润了,自己伤害了最疼爱自己的人,而他们心里流着泪还在为自己操心。

一个月的课程很快学完了。回项城的那天,烟谢过了老人家,并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会回来再看望老人的,善会有福报。

到了项城车站,烟坐了辆三轮回哥嫂住处,刚下车,车夫收完钱蹬车就跑,烟的行李还在车上,烟怎么喊他都不停下。正在这时,嫂子从对面走过来,听到烟喊,漠然走自己的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也不看烟。直到烟喊了声嫂子,帮我拦一下三轮,嫂子才历声训斥车夫停下,这种人这种胆也就欺负小姑娘吧。

这一直是烟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因为自己的不忍驱逐,不懂拒绝,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中,稍微复杂点的关系…而成为烟,心理成长过程中的一块伤疤。

因为伤心,停止了喜爱的写作;因为她还未成熟的心路上,没有人教她该怎么应付那样不请自入的一类人,包括烟当时最爱的家人,都没有想起要教她这些,或许以为她天生就会这些吧!

最后,本来亲密的家人,在一段时间内,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别人的欺负面前,嫂子那漠然的表情,刺伤了烟,很痛、很痛; 同样,烟做的事,应该也是如此,让家人很痛、很痛。

因为后来听姐姐说,嫂子一直放着那封信,拿出来读一次哭一次。烟后来悄悄从嫂子包里翻出自己写的那封幼稚的信,用火焚烧了。烟也希望不要把伤痕留在嫂子心中。

烟暂时什么也不想写了,也不想再收到什么来信。烟想过一段宁静的无人打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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