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

        “虞娆,我们找到他了”

        “找到……谁?”

        “是……非乐,只是……有些情况我们需要跟你说一下”

        那个下午,她一直沉默的坐在咖啡厅里,低着头,动也不动一下,最后还是咖啡厅的主管来叫的她,她抬起头,早已经哭的泪流满面,眼睛红肿,就连主管都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她怎么了,可她却始终紧紧咬着嘴唇,不肯说出半句,最后,在老板转身要叫救护车时,她却已经提起包包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虞娆想要去见见他,只是想要见见他,那是至他离开后她剩下的时间里唯一能够想到却不能做的事情

        她们约在了离派出所不远的一家饭馆见面,虞娆跨进来的那一刻,尽管她已经好好的整理过自己,可林栖还是一眼看出来她已经哭过了,想到那她即将要说的事情,林栖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等虞娆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她只是简单的穿了一个白色短袖和一个薄薄的外套就过来,她就忍不住心疼的说道:“这都已经入秋了,你还穿的这么少,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虞娆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不冷”

        林栖冷冷的看她:“这还不冷?你再这样不爱惜自己我就要去院长阿姨的墓地前告你了,你知道我……”

        话还未完,林栖面前的虞娆就紧紧的拉住了林栖放在桌子上的手,她看着林栖笑了一下,一滴泪不知怎的就那么顺着眼角掉落,砸在了林栖的手背上,是暖的,暖的直让人心里发酸

      “林栖,非乐,他真的……回来了吗?”

      在那双已经疲惫不堪却又怀着期盼的目光里,林栖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回来了”

        林栖的表情算不上高兴,反而在看向她时还带着一丝莫名的伤感,虞娆看出来了,心中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莫名的恐慌,她轻声问道:“林栖,是……还有什么事吗?”

        林栖沉默了很久才开始说话,出口便是一个重磅消息,她说:“非乐带回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不是亲戚朋友,也不是什么毫不相关的人,他说……那是他的妻子,那个女人叫徐绕”

        林栖拦截了她的所有退路,虞娆看了她好一会儿,然而林栖脸上全是认真,虞娆不敢再看,只能小声询问:“你是开玩笑的,对吗?”

      可林栖的沉默却是真的不能太真了,她叹了一口气,多年的朋友,林栖知道虞娆这些年的期盼,可现实很残忍,林栖眼眶一热,转过头,心口那莫名的堵塞,提醒着她,可林栖却无法骗她,也不敢骗她

      “是真的,虞娆,他好像……不记得你了”

        说完过后,林栖就一直看着她的反应,可虞娆低着头,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握着她的手握的更紧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林栖才听见对面再度传来声音,她说:“我能……见见他吗?”

        能吗?她毫无目的的等了一个人七年,所有人都放弃了,只有她还在坚持着,坚持着一个可能,林栖心里酸的要命,她强忍着眼泪回了她:“虞娆,等你准备好了,你通知我一声就可以,我给你安排”

        虞娆低着头回了一句:“好”

        记不清是怎么样回到自己那个没有电梯只有楼梯的房子,又是如何走上了八楼,然后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窝成了一团,嘴里苦的要命,心里也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她久久不能入睡,最后打开了茶几上的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她没开灯,即使看不清照片里的人是什么样子,可她始终牢牢地将人记在了心上,她将照片紧紧的放在胸口上,然后闭上眼睛,泪水却是悄然落下,无声无息的打湿了那薄薄的枕头


  二


  “大懒虫,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去,已经都要中午了,快点快点……”

        虞娆一手叉腰的站在床上,见人没醒,反而是又转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她气急的去捏他的鼻子:“醒醒醒醒……”

        他一手挥开那只作乱的手,将自己整个都埋入了被子里,嘴里还在轻声安慰:“别闹了,乖一点,等我睡醒陪你去逛”

        虞娆实力翻了一个白眼,她可不信他的这些鬼话,等他睡醒,太阳都要落山了,虞娆又想出一个招,她嘿嘿的笑了两声:“非乐,你这可就不要怪我了……嘻嘻”

        说罢就整个人抱住了他的……头,然后不停的晃悠晃悠晃悠,虞娆玩的正高兴呢,没想到被子里突然伸出两只大手,一把就将人捞在了怀里,虞娆挣了两下没挣开,一抬头几天跟一双大眼对上,然后大眼对小眼的两两相望,虞娆有些心虚的看着他:“你醒了啊?”

        非乐话也不多说,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在虞娆惊恐的目光下,用他那扎人的胡子嫩茬狠狠的亲在虞娆那白嫩喜人的脸蛋上,边扎一边还不忘了教训:“还敢不敢了?”

        虞娆一边躲一边举手投降,可非乐不吃她那一套,虞娆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脸埋入非乐的胸口,可非乐胸口上硬邦邦的肌肉撞的虞娆额头生疼,可虞娆顾不得那小小的疼痛,她整个人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敢……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非乐也没有为难她,将人抱在怀里,又在她的发顶狠狠的亲了一口,虞娆抬起头,露出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她惊喜的看着非乐:“你不生气了?”


  非乐看着她额头上红红的,忍不住伸手替她伸手揉了揉,尽管他十分心疼,却还是口是心非的看着她:“生气呢”


  虞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眼睛看着他就没有挪开过,她懒懒的笑了两声,用无赖般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生气了,你肯定不生气我把你吵醒的,是吧是吧!”


  非乐配合点头,看他态度那么好,虞娆就觉得自己哪哪都疼,她忍不住腾出手戳了戳他胸前那硬邦邦的肌肉,那个罪魁祸首,嘴里还十分不客气的控诉:“你胸口的肌肉好硬,我刚才撞上去的时候可疼可疼了,你都不晓得心疼我!”


  非乐看着她强词夺理的小样,有些可爱,他也就不想跟她争辩些什么了,只低声对着她认错:“好好好,媳妇,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错在哪里了?”虞娆同志顿时得寸进尺的昂头挺胸


  “嗯……大概是错在没有及时认错?”非乐试探般的看着她


  “放屁,当然是错在没有第一时间起来给我认错啊”画风逐渐走偏,理不直气也壮的虞娆同志此刻斗志昂扬


  非乐十分敷衍的点头:“好吧好吧”


  “非乐同志,你这是不服从上级领导啊”


  “我服从我服从”非乐举手投降


  “你明明没有嘛”虞娆同志觉得自己很委屈


  “有”


  “没有”


  “有”


  “没有”


  ………………


  三


  虞娆漫无目的的呆在了家里三天,这三天她都只窝在那张狭小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第四天早上,虞娆打开了关了机的手机,一溜串的未接电话,林栖的名字霸占着首位,她没有再往下翻了,她给林栖回了过去


  几乎是在响起的瞬间,那边就接起了电话,语气十分焦急的说了一句:“喂?”


  虞娆沉默着没有出声,电话那头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虞娆,你在听吗?”


  虞娆低声回答:“我在听”


  多日未曾进水,她的声音变的有些沙哑


  林栖听见了她声音的沙哑,有些心疼的问道:“虞娆,生病了吗?怎么声音变成了这样?”


  虞娆又沉默了,过了很久,林栖才听见她说:“能安排我跟他见一面吗?不会很久……”


  林栖应了一句好,转而又想起了非乐前两天找她的事情,纠结了很久,林栖还是说了:“娆娆,非乐……前两天来找我了,叔叔阿姨跟他说了你,他来找我,说想跟你见一面,有些东西要给你,我给你打电话,你这边显示关机,我去你家找你,可没有人来开门,医院那边已经来消息了,是创伤后遗症,他记得所有人,却记不得你,医院说他这种情况……很少见,治愈的可能很小很小,娆娆,抱歉”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里掉落,砸在了手背上,虞娆闭了闭眼,紧咬着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良久,林栖才听见那边声音传来:“今天……可以吗?”


  林栖那边嗯了一声,虞娆才挂断了电话,她低着头,那双颤抖的手无助的捂住了眼睛,她哭出了声,声音更是抽噎的不行,她大口大口喘气,手指紧握成拳,一拳又一拳的锤在那堵的要命胸口,为什么哪里都痛呢?太痛了啊……好痛好痛……,她痛的整个人满地打滚


  非乐按着地址找来,本来以为他会先到,没想到到那里的时候那个他亲人朋友都在说的未婚妻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窗外,看见的第一眼,非乐就觉得她太瘦了,与周围成双成对的人格格不入,热闹成双的背景让她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只剩下孤独,他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胸口闷闷的,有些难以言喻的……疼


  他上前坐在了她的对面,哪怕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可他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请问……是虞小姐吗?”


  非乐随手就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虞娆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她那无数个日夜里朝思暮想的人,她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她面前的人就那么消失了,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只是看着,眼泪就那么顺着脸庞落下,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看见虞娆哭了,非乐有一瞬间的心慌,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面前的人站了起来来到了他的面前,一伸手就碰到了他的脸,然后轻轻的抚摸,像是在验证些什么一样,非乐僵住了,理智告诉他,他该说些什么来阻止的,可是看着她失而复得的样子,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他看见眼前的虞娆笑了笑,可笑容里全是悲凉,她说:“你终于回来了,可你……不属于我了”


  非乐顺着虞娆的视线看去,那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看着戒指,非乐好像才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目地,哪怕明明知道她不好受,可是他还是说了,他说:“我快要……结婚了,她叫徐绕,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从前我们之间有什么,但是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我的未婚妻,可我却记不起关于我们之间的任何一点相处的细节,所以我想,大概是从前我都算不上爱你,所以如今才会忘的干干净净”


  虞娆愣在了原地,明明她面前的人是他,可她却觉得他不是他了,他怎么会对着她说这样的话呢?她的非乐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舍得对她说一点重话的,原来,被忘记了,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只剩下留在原地的人,不肯向前


  “你还好吧?”非乐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他担心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可回过神来的虞娆只是深深的看了非乐一眼,然后募地……笑了


  桌子上非乐的手机响个不停,手机来电显示是……徐绕,非乐拿起电话,没有第一时间接起,直到虞娆回到了他的对面,他才拿起手机去了不远处的吧台,然后边说边看向外面,虞娆也看了过去,是一个年轻女人很开心的在对着他招手,非乐也冲着窗子外面招了招手


  虞娆收回视线,桌子上是他放着的要还给她的东西,虞娆伸手打开,里面是一枚暗淡的落满了灰尘的银戒,戒指里面还刻了Y&F的英文字母缩写,虞娆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同款戒指,微微一笑,至少他们再次相遇了


  等非乐再次回头看向虞娆的方向时,虞娆却已经不在原地了,只剩下两杯碰也没有碰过的奶茶,非乐不知看了多久,久到他的眼睛都酸涩无比,他忽视了心中的那一抹异样,然后没有停留的转身出了门


  回到家的虞娆翻出了衣柜里那长长的拖地婚纱,她洗了澡,穿上了婚纱,画上了姣好的妆容,嘴角挂起了久违的笑容,然后右手拿起手机,左手比了一个耶,轻轻的咔嚓一声,她的笑容被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霎那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虞娆想到了非乐朝她求婚的那一天,他说有一个任务,等他完成了就回来跟她完婚,她很担心他,却口是心非的威胁:“你要安全的回来,不然你出事了我转身就嫁给别人去了,不给你留机会的”


  听见这话,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你敢,你敢嫁给别人我就把那个人给咔嚓了,然后把你抢走,每天就折磨你,虐待你,不给你饭吃”


  “你敢!”虞娆叉着腰,嘴唇嘟的老高,就像一只露出利爪的小猫咪,可爱又任性:“你可是人名警察,你会被抓进去,关小黑屋,嘿嘿”


  非乐有些不得劲:“我被抓进去,你那么高兴啊?”


  “你都不给我饭吃了,我还要高兴吗?”这次虞娆理直气壮了


  非乐一把将人抓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两口,然后才说道:“骗你的,好赖话你听不出来,这一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你想把我甩掉是甩不掉的”


  虞娆美滋滋的笑了两声:“我的魅力大吧,所以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才行”


  说完后虞娆就抓起非乐的左手,看着两人无名指处都有一枚亮闪闪的银戒,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非乐说道:“你如果这辈子再有其他人,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在理你了,我会重新找一个对我好的,然后一辈子听我话的,我就不要你了”


  非乐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不会的,我只会爱你一个人,一辈子那么长,有你就足够我受的了”


  “喂?把话说清楚,什么是值得你受的了?”虞娆伸手打了他一下


  “嗯……我说了这句话了吗?”非乐选择装聋作哑


  “说了说了,你说了,你想赖账”虞娆急了


  “我没说”非乐打死不承认


  “说了”


  “没说”


  “说了”


  “没说”


  ………………


  四


  林栖再次见到非乐的时候,是在虞娆的葬礼上,葬礼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可没一个人是关心在意她的,所有人都在为了非乐的回来高兴,她也曾是其中一人,可从没有一个人站在虞娆的角度上想过,她等了七年,在非乐被宣布死亡后,所有人都放弃了,唯独还有她坚持着,她以为她会难过一阵子,然后投入自己的新生活,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她竟然是直接选择了死亡


  她封紧了所有的门窗,打开了煤气罐子,然后安然的躺在了那张小小的床上,手里紧紧握着的是那两枚银戒,然后平静的接待了死亡,想到这儿,林栖好不容易制住的泪意又忍不住了,以为是等来了希望,却没想到只剩下绝望,她决绝的赴死,没给留下的人留下只言片语


  到了晚上,本该离去的人却还留在灵堂里,虞娆没有亲人,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院院长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人也在几年前去了,林栖为她选了一处墓地,挨着孤儿院院长的


  林栖看着非乐,眼中满是冷意:“还不走吗?”


  走?非乐看着照片上的虞娆笑的十分舒心的模样,他沉默的摇了摇头,他……走不动,也……不想走


  林栖看着他一副装作深情的模样,只觉得恶心的想吐,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那天,你跟虞娆说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她会死的?”


  林栖强忍住心中的哽咽难过,非乐依旧是跪在原地,看着照片上虞娆穿着婚纱笑着的样子,林栖没有发火,她说:“非乐,我以为……你回来会让她开心的,你出事的消息传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娆娆笑的这么开心了,她整日酗酒,有几次喝到胃出血,医院几度下达病危通知,我每次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时间久了,我都快忘了她原本是什么样子了,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怪你,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能忘记她?为什么记得所有人,却独独忘记了她,你太狠了”


  是啊,他太狠了,明明已经不记得了,可心口的某一处仅仅只是想到一个名字就止不住的发疼,是真的不够爱吗?才能毫无顾忌的忘记所有,非乐不能确定,他只知道,他在后悔,后悔那天说了那么多残忍的话,他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与她相关的东西,可他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


  虞娆的骨灰被放在了院长的墓碑旁边,她的墓碑上是她永远被定格的二十九岁,林栖送上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走时一再回头,眼里全是眼泪


  非乐远远的看着他们将骨灰盒放了进去,等人都走了,他才出现在虞娆的面前,他伸出手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轻声说道:“抱歉,抱歉,抱歉,等我想起来了,我再回来找你的”


  非乐径直去找了催眠医生,医生告诉他,很难治,并且这个治愈过程中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精神伤害,很可能会就那么死在了他的精神世界里


  非乐义无反顾,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医生见劝不过,也只能妥协了


  很快,非乐就看着医生手里的钟表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感觉他身处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身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非乐,非乐,醒醒”


  非乐睁开眼睛却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一个有着光亮的地方,他的前方有一个女孩在一直跑,边跑边朝着他招手,他跟了上去,却永远只能看到女孩的背影,他努力想看清女孩的样子,却连衣角都无法触碰


  再一睁眼,他的眼前已经没有女孩了,只剩下黑夜中孤零零的摩天轮,他孤独的坐在这里,看着自己身边空余的位置,他觉得,他的身边应该有一个人的,可……那个人是谁呢?会是谁呢?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开始觉得冷,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然后不过转头瞬间,他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也是黑漆漆的,偶有的光亮是透过铁栏杆进来的月光,他的面前趴着一个人,他好像很冷,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打颤,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非乐凑了过去,他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可躺在地上的人却没有听见,他满身伤痕,身上脏的要命,脸上泛着红潮,显而易见是发烧了,可他依旧执拗的念着什么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非乐凑近了听,却见地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大喊了一声:“虞娆!”


  犹如当头一棒,非乐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整个旋转,从和虞娆相遇开始到跟她求婚的时刻,再到最后他卧底被发现,然后上面的老大发了狠的要收拾他,可他软硬不吃,他们就想绑架他的爱人,于是,他每受一次折磨,他就给自己催眠一次,忘记她,忘记她,忘记她,直到最后那里被一举歼灭以后,那些人狗急跳墙把他扔进了海里,然后被人救起,然后遇上了徐绕,他忘记了她的名字,把那个人当成了她


  他跌坐在地,一直抱着头,然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把刀,他拿起了那把刀,然后刺向了自己的心脏,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虞娆在对着他笑,他也笑了


  再次醒来,他的身体插满了管子,很快,给他催眠的医生就跟着一群医生进来了,医生们检查完以后,给他催眠的医生坐在了床头,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本来好好的,可人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嘴里大喊了一声虞娆就开始陷入了昏迷,催眠医生赶忙把他送来医院,这才算是保住了他的命,可他受了刺激,那些旧伤也被他的激动复发了一些


  催眠医生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是我错了,不应该对你催眠的,你的过去,那个叫虞娆的人对你影响太大了,我也看了你主治医生给你的诊断,我分析了一下情况,在那样的环境下,你忘了她也只是想要保护她,她对你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之前你的主治医生就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不建议你做,我要是早看了你的档案就好了”


  非乐却觉得久违的开心,他说:“这样……再好不过了”


  催眠医生摇了摇头,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他什么话也说明白了,也该离开了,病房外他的亲人朋友全部涌了进来,徐绕站在门口,非乐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他口中张张合合,徐绕看清了他要说的话,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她转过头,眼泪就那么的不经意的滑落,然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病房


  周围的亲人朋友都知道他恢复了对虞娆的记忆,可想着虞娆已经死了,他们就又止不住的叹气,真的是天意弄人,他们不止一次的担心他会寻短见,可他出院后却是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就那么生活了几年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放下了,会好好生活,可第七年的时候,虞娆忌日的那天,他一个人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穿上了她亲手为他选的新郎礼服,然后同样是左右比耶右手拍照,留下了一张照片,然后选择了和虞娆一样的死法,临去前,手边只有一张白纸,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我去找我的妻子了。


  下葬前,林栖这才发现虞娆的墓碑上的字已经变了,虞娆之墓变成了虞娆非乐之墓,旁边还写着其夫非乐立,林栖送上了两束百合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难料


  虞娆,你还在怪我吧!我知道的,我错了,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因为太爱,所以怕毒犯得到你的消息会伤害你,所以我只能选择一次次的忘记你,可我唯一没有算到的事,是我……有了活的希望,然后把绝望带给了你,我错了,我不敢立刻去陪你,我怕你会不理我、不要我,所以我以你的方式又独活了七年,走你走过的路,见你见过的人,做你做过的事,现在,时间到了,我该去见你了。


                                              —赖子非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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