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总是睡去了之后,熟睡到连自己也不认识。中医讲“魂不守舍”,西医则说这是“先天性神经发育不良所至”。总之都是属于有睡眠障碍。
(一)妹,醒了吗?
从小到大,夜晚有姐姐们陪伴的时候有十几年。我这睡得谁都不认识的状态,她俩也见证了十几年。小时候,梦中到处游荡,白天时不会去,大人不让去,也许是自己想去而又不及去的地方,夜里我的魂魄都带我去过了。醒来偶尔还能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小时候,说给姐姐和妈妈、爸爸听的时候,他们都会笑我又说傻话。现在想想,此时我应该是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十岁以前,在那个人口还很众多的兵团连队里,与我家比肩而邻、高出几级高台的一户王姓人家,有个小脚的老奶奶,在我记忆里应该是老太太去世时的事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么一说,老太太生前矮小的身形,死后高出了一za(用手丈量的单位)。悬而又悬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白天打死我也不会去看,即使两家相距不到50米。夜里睡着了,我却梦见自己去了那个平常老奶奶在世时我也不太敢去的小黑屋……。看到了奶奶曾养过的那只黑白猫卧在角落,敌视地看着我,环视一周没看到其他的,我好象就挑门帘回家了。
去老奶奶的小黑屋,只是我童年梦游时的其中之一。
常常睡得想醒而又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像是天外之音一样地听到姐姐的声音,“妹,妹!醒了没有?快醒来!”一定是我大篇的胡言乱语的梦话把旁边的姐姐吵醒了,又怕吓着我,姐姐的声音很柔和。睁开眼,灯下,姐姐关切的,有些着急的看着我。
十岁之后,我家从大山深处搬迁到了团部附近。夜里我又找不到家了,急得只有哭。
我第一次在老酒厂砖砌得高高的围墙下走过的时候,就迷路了。于是梦里常常被困在那走也走不完的高墙里,任我又哭又喊,也没有人搭理我。姐姐急急地,柔声叫醒我的时候,我正站在家里离门不远,却和门反方向的那面墙边。这小屋不大,三十平方,容纳着我们一家六口。灯被拉开,全家人看到我双手胡乱地在墙上划拉着,边哭边叫着,“姐,姐,我出不去,我怎么出不去……”
“妹,你醒了吗?”大姐姐这样叫我,小姐姐也这样叫醒我。
(二)没事,睡吧!我在旁边
那一夜,有事去了东三县二百多公里外的一个朋友家,晚上睡在他们当初结婚时的那张婚床上,大红的喜字,猩红的床罩。和我家不一样的窗户位置,不一样的床的摆放,入夜熟睡后,又让我不知道睡在了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了,好象坐在床边很久,3分钟都没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黑暗中,床上陪我的朋友轻声说,“又睡迷了?快睡下,没事!我在你旁边。”悠悠地,总算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见我躺下,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很久也没松开。于是忽忽悠悠地,我安心地又睡过去了……。
那一夜,我魂游了那个团的团机关大楼。大楼前有个晒场,晒过金灿灿、大片的包米……;是我多年前来的时候见过的场景,如今冰天雪地的,被雪覆盖着。
(三)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昨夜倒铺失眠了,前半夜没怎么合眼。索性睡在儿子旁边的大地铺上。清晨,半梦半醒间,好象在和他为了一件什么事情争论得面红耳赤,一定是我一大串语无伦次,情绪激动的梦话吵醒了孩子,儿子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没事的!噢……”说的什么,我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被儿子轻轻地拍醒的时候,嘴里还在说着什么。醒来后一脸的懵不懂,问孩子我说的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他是知道我有这个半梦半醒说梦话梦游的毛病的。
长夜漫漫,无数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夜里,魂一样悠悠荡荡神游的我,谢谢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亲爱的儿子,在我最赢弱无力的时候,用那只温柔的手,轻轻拉我回到现实。并且默默地守护着我,把我的病态,我的突兀,宽容地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