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痛心

我家附近有一户姓黄的贫困人家,家中只有一个儿子,他的爹娘给他取名“有福”,希望他将来能有福气。

有福与我是小学同学,虽然成绩不见起色,但是他心好,自己虽然食不果腹,但总会热心帮助其他同学,所以我们都很乐意与他交往,有福身上的衣物以及文具大部分都是同学们自愿捐助的。

有福的母亲在有福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会到学校看望她的儿子,有福母亲智力上有些缺陷,她并不擅长与人交谈,她每天都在远处校门口观望自己的儿子,直到儿子放学。每当村里有宴席的时候,有福母亲总是第一个占席位(大多数都是不请自来),把桌子上的饭菜打包起来,然后到学校的门口去呼唤自己的儿子。

周围的大人们都说,有福妈妈是个疯子,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有福妈妈不是疯,那只是母性本能罢了。

有福的父亲在外打工,我们小学似是从来没见过他的父亲,有福也从不向外透露过自己的父亲,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有福的父亲因为丢不起颜面,再加上家中还有二老要养,与有福母亲离婚了,但是她还是每天跑到有福所在的小学,依旧站在远处默默地关注自己的儿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有福在他母亲的日夜的脚步声中升入初中,有福的家距离他所在的初中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因为接送原因,有福的父亲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次数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有福母亲每天在有福父亲开着破旧的摩托送有福上学以后,她便也跟着从早上一直走到大中午,有好几次都被门卫当成叫花子赶了出去,但是她不肯离开,也不舍得离开,有福父亲虽然离婚了,但是他毕竟过意不去心中的愧疚,终身未娶第二个妻子,并且每次都在暗处照顾有福母亲,这也算是弥补了他之前作为一个父亲的错误了。

这一家子虽然看上去那么破碎不堪,但是背地里又是多么感人肺腑。

我初二报名的当天,在路上撞见了一桩车祸,一辆生铁锈的摩托硬生生地钻进了一辆货车的下方,破碎的零件撒了一地,两车的车主已经都不在了,旁边围着一大群人议论纷纷。

那一天下午,一位衣衫褴褛老人颤颤巍巍地找到校长,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校长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位老人是有福的爷爷,有福和他的父亲出车祸后,虽然已经被送到医院,但父子二人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这个消息隔天被学校的广播公开报道,这则消息一出,不管认识不认识,几乎是全校都在为这父子感到痛心。

后来我听说,经历了丧子丧夫的有福母亲她疯了,她彻底疯了。

昨天,我又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校门外,她头发蓬乱,空洞无神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绝望,保安门卫此时没有再驱赶。

有福最终没有等来“福”,我们本以为这个家庭能在这样的背景下渐渐幸福起来,可是现实像是解签,你永远不知道是吉是凶,果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老天啊,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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