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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诗琢
四·偷听
寺院的大殿里，子羽趴在一张桌子上写着作业。小黑卧在他的脚边安静地闭着眼睛，不时地摇动着尾巴。而奶奶则在一旁和一位阿姨一边闲聊一边用金纸折着元宝。
“……这样的事有很多呢！我还听说呀，有一个小孩，还没满月呢就……”
子羽无意中听到那位阿姨这样说。
“你说这样的父母真狠心，大冬天的，说扔就给扔了……”
那位阿姨的话牵动了子羽敏感的神经，他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笔而偷听起来。
“那小孩儿就放在一家寺院的门口，等寺院里的人早上打开大门发现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哭不出声了。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哭的累了……”
奶奶不经意间发现子羽正在凝眉盯着地面，那样子像是在倾听，又像是在思考。
“你看这些元宝也折的差不多了，再说天就要黑了，下山的路又远，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奶奶突然打断了那位阿姨的话，因为她在子羽的表情里读到了一丝让她担心的阴郁。
“没事儿，还早呢！”那位阿姨笑呵呵的说，全然不知奶奶的意图。
奶奶只能无奈而勉强地笑了笑。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那位阿姨挠着头努力回想着刚才的话题。
“我也不记得了。”奶奶看了看依然一脸阴郁的子羽，然后故意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说说下个月举办庙会的事吧，有好多细节……”
“后来那个小孩儿怎么样了。”子羽忽然抬起头严肃地看着那位阿姨问。
“那个小孩儿……”那位阿姨愣了一下，“那个小孩儿……听说后来被人领养了。”
“小羽，赶快写作业吧，不要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奶奶着急的说。
“那个小孩儿的父母为什么要丢掉他？”子羽并没有理会奶奶的话而继续追问着。
“据说……”那位阿姨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所以她变得有些紧张了，“据说是那小孩儿一生下来就……就得了什么病吧，我……也不太清楚。”
子羽和奶奶在饭桌前吃着晚饭，谁都没有出声。平时奶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今晚她看着子羽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知道子羽此时平静的表情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平静的心事，而这些心事是她所不愿提及的。
“能告诉我吗？”子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乞求。
“赶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奶奶知道子羽问的是什么，但她始终不愿去碰触。
“为什么你总不愿意说？是不是我就像那位阿姨说的那样，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子羽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因为那位阿姨都说了，这种事很多，所以我能……接受。”
“你才不是被丢弃的呢！像你这么好的孩子谁会舍得不要呢。”奶奶故作轻松的说。
“那你为什么不能给我讲。”
“有些事……”
“有些事只有等我长大了才能懂，是吗？可这些话我都听了多少年了，我竟然……还没有长大。”子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最后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湿了眼睛。
长长的沉默过后，子羽静静地站起身离开了。
奶奶看见子羽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慢慢地关上了房门。却始终没有看见那房间亮起灯光。
奶奶到底在隐瞒些什么？是不是我也像哪位阿姨说的那样天生有什么难治的病？还是……
子羽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漆黑不住地猜测着。可是他的那些疑惑和猜测始终都只是无法证实的假设。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断去一遍遍筑起那些假设的疑惑和答案，然后再一遍遍地推倒重来。他在脑海里不断地寻找着可能有关的一切。然后他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姐姐留给他的那本成长日记。
虽然那本日记他已看过很多遍，但此时的他一想到就又马上起身打开灯去找。他想里面也许会有一些有用的线索。
另一个房间里，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在灯光下看着一页信纸。对于那封信她并不陌生，因为她已看过很多次。但这次她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因为她觉得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了。奶奶对着那封信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将它慢慢地折好放进了一个信封里。
子羽也看完了那本日记，可是他并没有在那些图画和文字里找到任何一丝有用的线索。最后他只好失望地合上了那本日记。
两个房间的灯终于都熄灭了。此时的夜已深了，深的月光都已显得疲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