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未完待续,永不止息

       2002年9月,王三槐来到成都。一个月后,她在成都过了自己的18岁生日,同时做了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个决定——与成都私定终身。

      王三槐的家在四川省绵阳市三台县。上大学前,她到过两回成都。一回是小学四年级时,她跟着妈妈坐车去了一趟郫县的世界乐园。以一个小学四年级女生的眼光匆匆打量了“省城”的边边角角,这匆忙的一瞥已然让她惊叹不已,她在心里默默感叹,郫县好大,成都简直是片随时可能走失的森林。

      香港回归那年,已上初中的王三槐,在暑假时又到成都耍了一周。那时她已学会骑自行车,妈妈的朋友卞阿姨专门为她们母女俩借来两辆自行车。每天,她就跟在妈妈后面,一人蹬一辆自行车,逛成都的各大公园。人民公园、新华公园、活水公园都去了一遍。那一回,成都的印象在少女的心中开始变得丰富起来。她在新华公园里喂过鸽子,还在川王府吃了一盘“豪奢”的自助火锅,39.8元。火锅的味道早忘了,忘不了的是刨冰,有各种水果铺底,还有彩色的奶油颗粒做点缀,少女仔细端详这份刨冰,似乎想看透这份赤裸的诱惑。从某个角度来讲,成都的诱惑在青春期的少女心中有了隐约的线条——精致、丰富、安逸、美味。

      后来王三槐渐渐长大,吃过不少哈根达斯和芭菲盛宴,但全无悸动,她忽然就明白了现任痛恨初恋的原因大抵也是如此——在情窦初开、阅历苍白的年纪,一头撞见的,便是永远扑通扑通的心跳回忆。

      2002年,王三槐考入四川大学。她是川大望江校区的最后一届本科生,睡在她上铺的是资格的成都女娃子老徐。王三槐最喜欢听老徐那口标准的成都话。她跟着老徐捡,几个月就操练出一口成都腔,会装腔作势地说,“你、好、烦-安、哦”。

      她发现成都人在语言和烹饪上有鬼斧神工。家乡的麻辣烫在这里被唤作“冒”菜,和“冒”皮皮的“冒”字一样,“冒”在成都是个确凿无疑的动词。“啃兔(ter)脑壳”必须把“兔”和“儿”字合在一起念,发出圆润的梅花音,这个词甚至还用来指代情侣接吻。

      她们的寝室在学校东区。从学校小北门(那时还叫小东门)出去,往红瓦寺走,有《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里那个著名的零点酒吧。小说中,主角陈重在酒吧2楼埋头哭泣,另一个人在哈哈大笑,那是陈重的情敌和朋友。读这本小说时,王三槐甚至还没经历过恋爱,但她总是很造作的,习惯在路过零点酒吧时,朝里张望。对她来说,那是另一个臆想中的成都。

       她疯狂地爱上了蛋烘糕,从一块五两个吃到两块五一个,美味难当。

       她成了某个郫县男同学的“老”妞儿,虽然那年她只有19岁,一点也不老。

       她加入了“蓝色星空腐败团”,在“吃货”这个词尚未被发明的年代,撒丫奔跑在“腐败”的康庄大道上,亲身肉测过无数家传奇的苍蝇馆子,也亲眼见证过一个个神话的没落。比如,磨子桥外的怪味面和徐老八,还有当年她心心念念的川王府。

       后来,王三槐恋爱、分手、毕业、参加工作,买了房子,有了自己在城市栖身的一个小窝,从户口的定位上来说,她已成了一个新成都人。

      她渐渐能说很多成都的故事。渐渐地,这座城市有越来越多熟悉的街头。

      王三槐今年32岁。

      她和成都的故事,未完待续。

      对成都的爱,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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