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瓦尔登湖》,沉淀去欲望与迷障

放下梭罗的《瓦尔登湖》,却好像站在一扇敞开的木门前。只要我用神思穿过这扇门,就能够去到那个至为宁静却最为真实的世界里。

无论建造简朴小屋时的筹谋与辛劳,还是耕种豆田时的汗流浃背,或是在住处附近四处逡巡追寻自然的脚步,甚至真正为生活所迫去钓鱼为食,梭罗从来没有过焦虑,没有过市侩,他在内心深处真正需要的引领下,用最简单的方式认真走过自己的生活。

在寒冷的冬夜里,湖里的冰也由呜咽开始发出巨响,梭罗依然安静地守在他的火堆边,为过往的旅人们留着一扇门。冬日里不得不外出的人们,来到湖边的小屋里,补给热量与安静。而梭罗依然自顾自地穿行在小屋与村庄间的幽暗里,在结冰的湖面上凝神望向厚厚的冰层,为每一个气泡的过往与未来探寻,为每一只食物匮乏的松鼠或鼹鼠费神。在他的湖边,在他的世界却也是整个世界里,与整个自然一起经历着春秋冬夏。

很少有人会在自然里用这么多精力与时间去寻找每一片树叶的缘起,去融雪冲刷的沙堆前搜寻整个地球生命的形式与真谛,在各种鱼虫飞鸟的悠然自得里看到整个世界的真相。

这是一个多么纯粹多么真实又多么宁静的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地方仍旧只按照自然的本色运转,而又有太多的人穿行在其中却只把眼光闭锁在钱袋与餐桌之间。或许从最初,人类还是自然一部分的最初,自然的运转就没有变更过,但人类因此就忘记了该皈依该虔敬的自然,不能不说是一种背弃。

梭罗以一己之力,在湖边用最简朴的方式,用最寂静也最开放的方式,回到了自然中,回到了最初。他的房屋就像鸟儿的巢穴,像松鼠栖居的树洞一样,从未把他与自然稍微分开。自然的光从黎明到来之时,直到冬日的午夜,从不曾离开梭罗半步。在接近永恒的寂静当中,梭罗生活着,也与世界更与自己不断交流着。

希腊神话、罗马神话、印度教经典、儒学经典与圣经一起驰骋在梭罗的文字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梭罗的养料,滋养着他,却没有任何一样喧宾夺主,梭罗依旧自然地、却又看起来与整个人类社会格格不入地、纯净地沉淀下去,在自然之间扎下深深的根。于是思想之花绽放,带着人类曾经共有过的、此刻却变得弥足珍贵的自然之息,与整个地球生息相通,开创出植根在博物学中的独特生命感受。可正如梭罗所说,真正的农人,这些知识原本就根植于骨子里,任何自然学家都不可能比自然中的人更多地拥有这些知识。但是这样的人,此刻又何处寻找呢。

高楼广厦,美酒肴馔。太多非必要之物让人们闭目塞听,于是自然被边缘化,从真正的来源与根蒂变成了宝库之一。只有那些真正的智者,穿透世俗的迷障与欲望的莽原,找到了来处,回到了灵性的本源。不是禁欲,不是忍耐,更不是惧怕而瑟缩,而是坚定地望向自己的本性,剥开所有黏腻、混沌的渴望,找到清净与安静。

于是虫鸣鸟和,于是泉水叮咚,于是冬湖轰鸣,于是根深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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