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重庆,贵州,湖北毗连的地方,在古益州和荆州交汇的界限,横亘着两条著名的山脉,一条是武陵山,一条就是大巴山。这两座山脉深壑纵横,峦峰叠嶂,深居着世代的山民,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走出大山的环抱,他们憧憬着拥有更好的生活,期盼着知识改变他们的宿命。
前去大巴山的深谷之处,探望孩子们,感受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为他们寻求可以得到的帮助。这个愿景是在一年前就确定下来,直到今年的七月,项目间歇的期间,终于背上行囊,踏上行途。
期间一直是通过微信和一个山里的叫伍理才的老师联系,只知道伍老师五十多岁,在山里教了三十年的书,现在女儿妻子都到重庆居住了,他个人执意要留在山里的小学继续从教,因为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尽可能的帮助山里的孩子,走出贫穷和不幸,用知识文化改变自己和家庭。
一路跋涉,到了大巴山里的通江县城时候,正午烈日高照,见到伍老师,分外亲切。闲聊之中,知道了伍老师所在的学校叫"浴溪乡中心小学“,是四川省通江县下属一个深山小乡里唯一的小学,这次要探望的七个孩子,都是现在或者曾经就读于浴溪小学的学生。伍老师事先告诉我,七个孩子每一个的家庭都是特困户,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故事。
我们坐车进山,步行到了第一家孩子赵飞羽的家。孩子的家是一栋破旧的砖房,门口有一个晒坝,晒坝上晒了很多像草药一样的东西。赵飞羽的爷爷把我们迎进家门,讲述了小飞羽的故事。他原本是拥有爸妈的三口幸福之家,因为父亲犯科入狱,母亲改嫁刘家,所以3岁时父母就离异了,小小年纪只好与70多岁的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但由于外公外婆监护不周,三岁时玩耍时惨伤右手中指,无名指,造成三级指残。孩子依靠顽强的毅力学会了用右手三个指头握笔学习,目前已经读一年级了,并且学习优异。
我问外公,你们怎么维持生计。外公说,两位老人不能下田了,因为会一些水性,所以就到江里去采一点河生植物,晒干了买给中药商。说罢,顺手指了指晒在外面的草药,叹口气接着说,一天两个人忙下来,也就一百元,而且因为天气和季节,也不是天天能采,所以生活非常拮据。
这时候,小飞羽跑过来,用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叔叔,我喜欢数字和数学,并拿出他写的数学作业给我看。看着他右手的三指,以及充满灵气的眼神,我更加明白,只有学习和知识,才能让他的未来生活更加丰润,也才能让他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
告别了小飞羽家,后面的三天里面,我们又陆陆续续走访了其他五个家庭,正如伍老师说的,每一个家庭都有一段摧人肺肝的辛酸故事,也有一个充满渴望的贫穷孩子。
最后一位孩子叫楚晴霞,据说是乡里的歌舞小才女,还曾经在县里的歌舞比赛拿了第一名。跟小晴霞见面,是在孩子母亲所住的医院里面。孩子的父亲含着泪水给我介绍了孩子母亲的病情,因为肾脏衰竭,孩子母亲肾透析的密度越来越高,从一个礼拜一天,到一个礼拜三天,家里的医药发票堆积成山,老人也失去劳动力,全靠他一个人在镇上开摩托运货为生。不过说到小晴霞,父亲的眼中立刻充满了光芒,读五年级的小晴霞很争气,在好心老师免费的授课下,完成了声学和国际舞的学习,目前正在考舞蹈中级,并给自己和女儿打气说爸爸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艺术理想。我把一家人的手握在一起,父女倚在母亲的病榻,完成了这张全家福。
探访的最后一站,就是伍老师所在的学校,浴溪乡中心小学。伍老师告诉我,学校现有学生近100名,老师20人,一到六年级各有一个班级,共6个班级。学生绝大部分来自大巴山区贫困户,学校采取周一到周五住校原则,并由政府提供一定的补贴。小学已经有十六年的历史,担任了十五年的老校长去年退休了,一位叫向刚的四十不到的新校长在去年走马上任,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学校的校容校貌和师生的教育观念提升到了新的高度,这也让我非常期望能在学校与这位校长相遇和交谈。
走进学校,校容整洁,新的食堂正在修建,教学楼虽然老旧,但是经过粉刷,在阳光下依然明朗。操场上,新的篮球架和乒乓球桌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搬入,还没有就位。径直来到教职工之家的会议室里面,推门进去,我很惊讶的发现,正值暑假,但是一大半的老师都在忙碌。里面一位汗流浃背的就是向刚校长。由于我们年龄相仿,所以很快就熟络和畅聊开来。
随着聊天的深入,我一次次被向校长的治校理念所折服。一年来,这位四十岁的校长抱着不求政府,自寻资金的方式,通过连接乡镇企业和外地的慈善组织,学校重建了教师宿舍和学生食堂,更换了桌椅板凳,添置了运动器材,而这一些,都是在过去十几年不能完成的任务。说起办学理念,向校长说,别的学校想着都是升学和文化教育,没错,那很重要,但是对于浴溪小学这样的贫困学生占据绝大多数的小学来讲,最重要的其实是心态教育。如何用快乐的理念来驱散孩子来自于贫困家庭和遭受亲人不幸的幼小自卑和内向心态,让他们未来的人生挺直腰杆,才是学校工作的重点。而要让孩子感受到快乐,必须先让老师感受到快乐,因为老师才是每个学生在学校里面日常精神状态的引路人。所以他创造和谐的老师氛围,改善老师的吃住条件都是为了让老师先快乐起来。他特意在学校的角落开辟了一些小的种植园,让孩子们选择播下自己的植物种子,并且通过自己的照料让种子生长发芽,从而体会生命的奇妙和生长的乐趣。所有的这些,都是围绕”快乐教学“这个理念而展开的。
听完这些,看着眼前老师们为了修建校舍和美化学校而在暑假的每一天奔忙,让我深思。都说大道至简,其实是说:明确的目标和价值观,不受干扰的执行力和简单有效的做事方法。这座依然简陋,全校只有一部空调的乡村小学的教师团队,却拥有这样的三个要素,并向着目标踏实迈进。
告别大山,无限感慨。从孩子,家长到学校老师,每一个人在贫困线上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梦想以及认定的目标互帮互助,坚定前行。
带着这份热情,勇敢,单纯,坚定,我也开始上路,去改造自己,帮助他们。看,光,已经照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