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实木地板上整理张明的西装,女儿绵绵的咳嗽声从儿童房断断续续传来。暖气片从凌晨就开始发出嘶嘶的异响,就像此刻我胸腔里游走的那团郁气。
指尖突然触到硬物,在墨蓝色西装内袋里。那是一枚黄铜钥匙,齿痕细密如某种暗语。我的手抖得厉害,钥匙掉在驼色羊绒围巾上——这条围巾是我上个月在商场橱窗盯了许久没舍得买的款式。
衣柜深处传来纸张摩擦的簌簌声。推开悬挂的衬衫,夹层里牛皮纸信封的棱角刺破尘埃。银行保险柜的凭证在晨光里白得刺眼,开户日期是我们女儿肺炎住院那天。
"妈妈,要抱抱。"绵绵滚烫的小脸贴在我颈窝时,我正对着手机银行转账记录出神。过去三年每月五号,固定向某个账户转账两万元,备注栏整整齐齐写着"装修款"。而我们的房子,十年前就装修完毕。
保险柜里购房合同还带着油墨香。翡翠雅苑8幢902室,购房人栏"宋雨桐"三个字娟秀得像春日新柳。我突然想起上周替张明整理公文包时,那张酒店代客泊车的票据,香水尾调是苦橙花混着雪松的味道。
雨滴砸在房产交易中心玻璃幕墙上,蜿蜒如泪痕。我裹紧驼色羊绒围巾,看着张明把宋雨桐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女孩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阴天里依然闪烁,而我的婚戒早在半年前就被女儿误吞进玩具箱。
"这是婚前财产,你分不到的。"张明把冰美式推到我面前时,袖口露出崭新的腕表。咖啡渍在离婚协议上洇开,像极了绵绵输液时手背上发青的针孔。儿童手表定位还在城西银泰闪烁,而他今早说要去滨江开会。
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宋雨桐刚更新朋友圈:"愿岁并谢,与长友兮。"配图是两只交叠的手,男人腕间蓝宝石袖扣泛着冷光——那是我用第一个月兼职薪水买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