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我瞅了瞅那个肿成猪头的胖小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料到此时,我爸竟然一个大嘴巴子抽的我眼冒金星。
道歉!我爸气冲冲的朝我吼道。
凭什么?
我爸见我不道歉,怒气再次飙升举起手又想打我。
我不甘示弱朝他梗脖。
班主任被惊到,丁妮爸爸,丁妮固然不对,但是教育孩子千万不能以暴制暴。
我爸余怒未消这才低骂了一句,小王八羔子,晚点再收拾你。
我嘴角歪了歪冷笑,我是小王八你就是老王八。
此话一出,所有老师齐齐看向我。
看看没家教的野丫头,果然口无遮拦。那胖子的妈妈见机开始讽刺我。
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儿子去!我愤愤地怼道。
扑哧一声,一旁另外一个被罚的男生笑出了声。
我正要发火,歪头望去,一双明亮的眸子出现在我视野里,他就是——许墨。
那天,我始终没有道歉,我爸自始至终也不问我为什么打人,只是,他把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咎于我。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引来很多同学围观。
看什么看?作业写完了吗?书都会背了吗?下午考试都能考及格吗?
原来那天罚站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许墨。
我倒是被围观惯了,反倒是他很反感这样,我咧着嘴朝他笑,这次竟然有个学霸陪我一起罚站。
你犯什么事了?我强忍着笑问他。
他却瞪了我一眼,唉叹了一声。
一个女生,不小心摔倒,我去扶她却不小心踩碎了她的眼镜,她说我是故意的。
额?我转转眼珠子,语重心长的问,那老师到底是为什么罚你,踩碎眼镜还是故意推女孩?
他想了想,是啊,到底为什么罚我呢?
我思考了好久,没好笑的说,要不你把女孩名字告诉我,我去找她帮你澄清。
你?怎么帮我澄清啊?
我狡黠一笑,听说过女侠吗?我就是,女生当中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
哦,那还是算了吧。
别啰嗦,快点说!
还是不要了。他轻声回。
突然,他眼睛一亮,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把胖子的脑袋开了瓢?
嘿嘿,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我憋着笑回他。
我想胖子也是自作自受吧,那家伙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带领大伙欺负同学。
一瞬间,他的话温暖着我的心,哪像我爸对我毫不关心,只知道让我道歉。
想到我爸这么多年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还是忍不住鼻头酸酸的,但是在陌生人面前,我从不掉眼泪。
你真墨迹,让你告诉我她名字,你又不说,反倒来打听我的事。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老师站在门口 示意我们去教室上课。
许墨冲我笑了笑,摆摆手,跑进了教室。
那天之后,许墨便成了我唯一的好朋友,因为我喜欢打架,所以没有几个人愿意接近我。
许墨却不一样,年龄不大却很会照顾人,尤其是每天早上都给我带他蒸的红豆包子,我吃着热乎乎的红豆包,内心暖暖的。
许墨的出现让我冰封已久的心渐渐开始融化,我泪眼模糊的望着他,思绪再次回到从前。
在我五岁那年,突然有一天我家里来了一群客人,整个院子里乌央乌央全是人,听我妈说,这伙人是过来给我爸投资的,下午就准备签合同。
我爸是做旅游开发的,这次他破釜沉舟堵上全部身家,签约在他眼里势在必得,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天气很热,大人们在农家乐里吃饭打牌,而我们一群小孩则撒开欢的在山庄里闹腾,我们闹腾好一阵,我有些累了,索性躺在藤椅上打盹。
春天的风如同妈妈温柔的手掌,抚摸在我的脸上,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当我再次醒来时,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由于三个孩子觉得热,就结伴去了山庄后边的小河边玩水,却不幸全部溺水,等大人们将他们捞上来时,却无力回天了。
看着三个孩子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我害怕极了,三个孩子三个家庭转眼土崩瓦解。
我爸的生意自然成了泡影,合伙人全部愤恨离开,我爸的公司由于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出事那天我爸差点把我打得半死,我眼角噙着泪,嘴角流着血,瑟瑟发抖的望着我妈,此刻多么奢望她能保护我,可是她脸上除了冷漠再无半点表情。
我绝望了,痛苦的哀嚎,我爸每一鞭抽在我的后背上,仿若一把刀深深插在我的心间,那天我不知道被挨了多少鞭,只感觉整个人好累好乏,就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许墨听完我的叙述,摸着我的额头轻声告诉我,以后他就是我家人,他来照顾我。
我靠在他的肩上,感动的点了点头。
哟,快看,一个小流氓,一个野丫头在这煽情呢……
我气的牙痒痒,推开许墨,抬头望见正是上次被我开瓢的胖子和一群小混混。
老大,就是这个野丫头欺负我,把我头砸破了……
你们要是不想被挨揍,就早点滚,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我握着拳头咔咔响。
呸,臭丫头来劲了是吧。为首的黄毛不屑的朝我啐了一口。
我抓起书包,嗖的一声,一个闪现就朝他砸了过去,黄毛躲闪不及被我重重的砸倒在地,此刻只见他捂着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女侠女侠,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一旁的其他小屁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得四散逃离。
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挑衅我们了?我抱着双臂问到。
不敢不敢了,都怪他。
黄毛指着胖子,都怪他非要说你俩是没人要的孩子,流氓的孩子……
嗯!想死……我举起拳头。
妮妮……许墨从身后轻轻的拽了拽我的衣袖。
许墨告诉我,他爸爸曾经是这个小城的地痞流氓,早些年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初次见到他妈妈时,就被他妈妈年轻美貌所吸引。
因为贪图妈妈的美貌,故自导自演了一场英雄救美,那个时候许妈纯真无邪,一来二去就爱上了许爸,可是直到后来有了许墨,才发现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为了骗财骗色,才假装爱自己。
要不是后来奸计被姥爷揭穿,妈妈还一直活在他的谎言里,妈妈质问他,给他机会回头,可他当着妈妈的面领着另一个女人离开了。
妈妈当场崩溃,觉得无颜回家,绝望之际跳楼了,当姥姥姥爷找过来的时候,才看到自己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奄奄一息了。
那后来呢?他没管你吗?
管我,他早就因为吸毒贩毒被抓了。
你恨他吗?我又问。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许墨眼眶红红的。
是啊,咱俩就是一对没有人疼的小可怜虫,难怪大家都想欺负我们。
妮妮,别这么说,出生由不得我们,但是,我们可以努力,何况以后你有我。
哈哈,你保护我,你知道我是女侠吗?
妮妮,你虽然很会打架,可是长大后男孩子力气会很大,你打不过他们的。
那以后再说吧。
记得上六年级的时候,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许墨再次遭到一群人围堵,我刚想发飙,没想到,许墨却不顾一切的把我护在身后。
没想到许墨玩命起来,真的很吓人,那群人见占不到上风,就一哄而散了。
我小心翼翼的为许墨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他认真的说了句,妮妮,我长大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再也你用你为我打架了。
我想反对,可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还是乖巧的点点头说,哦,知道了。
再后来,在许墨的督促下,我的成绩很快补了上来,就连平日里不待见我的同学们,也会有意无意的接近我,更让我开心的是,许墨也一路高歌,成绩在全校年级第一。
一天晚上放学的时候,许墨问我,妮妮,马上小升初了,我想上县一中,你也要一起上。
县一中?我吐了吐舌头。
没事有我呢,我给你补课,别怕。
我怕不行。我迟疑了。
初中高中大学,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都要上最好的学校。许墨眸子里闪着光。
我望着他笑得合不拢嘴,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可造化弄人,当我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我爸却给我当头一棒,甚至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老子养你这么大了,也该回报的时候了!我爸一边朝我怒吼着,一边无情地撕着我的书本。
不!我就要上学,我就要上学!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老子养条狗也知道看门,你倒好,养你这么大了,整天给我惹是生非,你害老子还不够惨吗?现在又整天和小流氓混在一起,白眼狼,老子就是把钱送给别人,也不会给你去上学!
我望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妈妈,多么奢望她能为我说句好话,可她却始终沉默不语。
呵呵,我冷笑了一声,所有的希望瞬间土崩瓦解。
原来,这段时间我和许墨走在一起,让那群心怀恶意的小混混们心生妒忌,所以他们就故意在我爸这里抹黑我。
我爸本来对我就有成见,突然得知我和许墨在一起,那就简直让他暴跳如雷,许墨爸妈的事情曾经在小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我爸一直就瞧不起他爸爸是个地痞流氓。
因为我的坚持,我爸把我再次关进了杂物间,一连几天滴水未进,我家小阿姨见状,连忙趁着夜色给我送来了面包,可面包还没有吃上两口,就被我爸一脚踢飞。
他警告小阿姨,以后要是再给我偷偷送吃的,就把她辞退。
我愤怒不已,可疲惫不堪的身体做不出半点反应。
接连好几天,我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许墨慌了,他央求老师来到了我家。
当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许墨发疯一般扑向我。
妮妮……我听见许墨带着哭腔唤我。
我早已饿的不能动弹,直到听见他熟悉的声音,我才努力的睁了睁眼,伴随一道刺眼的白光,许墨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抽了抽嘴说不出半个字,只感觉脸上有冰凉的泪水滑过。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许墨就趴在我的床前,我看着他稚嫩的脸庞,他何尝不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妮妮,你醒啦。许墨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满脸开心。
我张开嘴刚想说话,一块香甜可口的蛋糕已经递到我的嘴巴里。
后来许墨告诉我,在老师和警察的劝导下,我爸也不好再做阻拦我去上学了。
很快,我和许墨如愿以偿进了县一中,可随着初中学习重任务紧,我渐感力不从心。
多次我想摆烂,都被许墨逮个现行。
你不好好学习,以后考不上高中,那不正如了你爸的愿了,到时候谁管你,以后你的人生该怎么走下去,你考虑过没有?
他板着脸和我分析,他说的有道理,就算没道理我也要听,因为我只有他了。
再后来是他帮我查缺补漏,是他每天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题目,终于在他帮助下,我夯实了基础,渐渐进入状态,期中考试成绩公布后我的排名有了很大的提升。
后来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我们约定的大学。
可许墨却落榜了……
妮妮,我准备过一年,或者两年再复读。许墨眼中明显滑过一丝落寞。
那怎么行啊。我急得直跳脚。
原来,高考那天,姥姥突然晕倒,虽然许墨及时将姥姥送往医院,可自己却错过了高考。
为了以后能照顾姥姥,许墨想要放弃了复读,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姥姥比上大学更重要。
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望着卧床不起的姥姥和一脸憔悴的许墨,我也无能为力了,反倒是他却反过来安慰我。
妮妮,别难过了,至少以后还有机会。
可……可我为什么就这么难过呢…
命运真的会开玩笑,一直担心我没有学可上的许墨,如今却被命运无情的阻隔在大学门外。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墨边打工边照顾姥姥,我每次去看他俩,都瞧见姥姥欲言又止。
虽然我深知学习一旦落下,日后再想拿起来很难,可我又能怎样呢,那些无助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活在焦虑中,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能为许墨做些什么。
突然有一天,许墨喘着粗气告诉我,妮妮学校养老院,肯接受姥姥了。
我一头雾水,但是我能感觉电话那头许墨激动的心情。
原来是许墨的班主任了解许墨落榜的真实原因后及时和校长沟通,校长又和镇上养老院协商,养老院愿意免费接收姥姥,学校更欢迎他回去复读。
我得知消息后,一蹦三尺高,趁着晚自习偷偷溜了出去。
那晚,我和许墨牵了手,温暖的灯光下,他细长的手指爬上我的手掌,我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炙热的呼吸落在我耳根处,一瞬间那双明亮的眸子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
暑假里,许墨陪着我去养老院看姥姥,姥姥干净的躺着,用力的朝我俩笑,许墨握着姥姥的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出了养老院,我心里一直不踏实,不知为什么,自从一进姥姥的房间,我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尤其是房间里萦绕的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就和我爷爷去世前房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趁着周末值班医生少,我趁机溜进了姥姥的房间。
当我推开门的瞬间,我脑袋嗡的一声响,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姥姥双眼凹陷,痛苦的躺在床上,身下那腐败的血肉还在流脓。
姥姥见我来了,努力用手扯床单,可她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老人让,我要去告你们……许墨赶来后几乎哭的晕厥。
原来照顾姥姥的护工,一向有虐待老人的习惯,每次家属探视前,才将老人和房间清理一番。
虽然养老院很快处理了那名护工,也一再向许墨保证,可许墨还是拒绝了再让姥姥待在养老院。
妮妮我不复读了,我要接姥姥回家。
你疯了吗?
许墨不语,我急了连忙又劝他。
可养老院都保证过了啊,我不是信不过他们,我是不敢拿姥姥的生命去赌,姥姥是我的全部,没有姥姥就没有我。
他说的我无力反驳,可我还是难过的只掉泪。
姥姥生日那天,我刚把蛋糕递给许墨,他伸手的瞬间,我才发现他的手上长满了老茧,我鼻头一酸,忍不住又想哭。
妮妮,哭丑了哦。他捋了捋我额头散落的发丝打趣到。
我回头望姥姥,姥姥脸色红润冲我们使劲地笑。
妮妮,其实放弃复读,并不代表我认输。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那晚俩陪姥姥一起吃蛋糕,姥姥眼里写满了开心。
三年后,姥姥安详的走完了她的一生,许墨也来到我大学附近的酒吧找了份服务员工作。
我明白许墨只是为了多挣些钱才选择去酒吧的,我一直相信他,只要等后面稳定下来,他一定不会放弃学业的。
妮妮我都听你的,不过眼下,我必须好好挣钱。许墨眼神坚毅望着窗外说。
不知为什么,那天酒吧驻唱突然临时撂挑子,老板急的直抓头,许墨在众同事的怂恿下,硬着头皮上台救场。
没想到他一开口,那低沉醇厚宛若夜色般迷人的嗓音,瞬间征服了所有人的心,台下顾客们仿佛被施了咒,酒杯停在嘴边,目光全黏在台上的许墨身上。那晚掌声雷动,酒吧的营业额直接翻了翻。
那之后,许墨就成为了酒吧招牌歌手,每晚他登台,台下便座无虚席。
后来一位当红歌星凌姐在酒吧小坐,没想到许墨那干净的嗓音彻底乱了凌姐的心曲,之后的每一晚,凌姐都会捧场。
随着日子渐长,凌姐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情愫,主动向许墨告白,并提出只要许墨接纳她,她一定会想办法帮他向公司签约,到时候一纸合同意味着许墨将毫不费力一脚迈进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星光大道。
凌姐,谢谢你的欣赏,不过我还是向你说声抱歉,因为我爱的是她,这辈子我只会爱她一个人。
许墨眼神坚定的把手指向我,我坐在吧台前努力的朝他微笑。
凌姐听了,并未气恼,反而被许墨的这种深情打动,出于爱屋及乌,凌姐执意要帮许墨打磨唱歌技巧,拓展声乐知识,一心想要将许墨送上更大的舞台。
后来的日子里,许墨每天都很忙,可是每次见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我就知道他找到了人生方向。
那一刻,我如释重负,虽然失去上大学对于许墨来说是一种遗憾,可如今他找到了新的方向,何尝不是更好的安排呢。
可命运再次和我们开了个玩笑。
那天当我刚回到出租屋前,正准备掏钥匙的瞬间,许墨满身是血倒在我的面前。
我拼命的呼喊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半点反应,我害怕极了,哭着打了120。
一个月后,凌姐再次站在许墨紧闭的门前,叹息不止。
许墨,都怪我,那天晚上要是我送你回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凌姐,这不怪你……我站在凌姐身后安慰她。
我虽然十分难过,但是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我也深深的被凌姐那份真诚感动。
原来那天晚上,许墨录完音后就想着一个人走走,没料到却遭到凌姐前男友的算计。他们不但强行给许墨喂下失声的药水,还毒打了许墨一通,奈何寡不敌众,许墨最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直到脑海里有个信念才咬着牙坚持见到我。
虽然后来那伙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可许墨从此与唱歌无缘了。
无数次我望着许墨躲在漆黑的夜里啜泣,我才知道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我走过去搂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别怕,都会过去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许墨颤抖的身体,不发一言。
曾经失去了高考没有打到他,如今触手可及的梦就在眼前,却被人活生生夺走,要说不难过,谁信呢?我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尽量让他感受到爱的温暖。
又到一年中秋佳节,我忽然变得格外想家,虽然那个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可是我仍然想要回去看看。
那天许墨陪我买了礼物后,一句句叮嘱我,回去要是有什么事立刻给他打电话,我开心的直点头。
当我推开梦中那扇熟悉的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我爸,正满脸慈爱的逗着摇篮里的婴儿,见到我的一瞬间,他冷哼了一声就抱起孩子吹着口哨上楼了。
这时我妈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我的一刹那,她僵在那里,似乎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想叫声妈妈,却总也发不出声音。
我爸妈老树开花,给我生了个弟弟,却一直不想告诉我。
我妈楞了几秒,毫无表情的转身进了厨房,我站在门口,失望的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家,心里一阵悲哀,就在我转身离开之际。
我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给你钱还不够吗?非要回来干嘛?
我承认这几年我妈偷偷给了我一些钱,我以为她的这种行为是爱我的表达方式,原来现在看来只不过是给她自己良心找慰藉。
我需要的是爱,不是钱,是妈妈爱女儿的那种。
你就珍惜钱不好吗?
不好,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我妈沉默了。
我不争气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你走吧,以后别再回来了,我知道这一切本该不怪你,可是人一旦有了隔阂就再也回不去了。
说完我妈再次无声的退进了厨房。
我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破灭,虽然不出所料,可当我真的面对这个结果还是浑身止不住颤抖,一出门我就再也抬不动双腿,只好失魂落魄的掏出手机。
许墨,我好难受,你在哪?我想见你……
喂,喂,妮妮,别急,你等着,马上马上我就到……许墨电话都来不及挂断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猛火灶呼呼喷火的声音。
你说人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啊?我趴在许墨的肩头难过的哽咽。
妮妮,人活着谁不难啊,不过都会过去的,想开点,何况还有我陪着你呢,乐观点。
我没有接许墨的话,一次次困难挫折都是我俩互相搀扶一路挺过来的,更何况许墨比我经历的困难更多,他现在不是一样站了起来,而且他经营的餐馆生意越来越好。
我望着许墨围裙上的油污,虽然心中充满酸楚,可还是在他眼神里看见了坚毅的光芒。
很快我们渐渐淡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许墨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我也一有时间就去餐馆帮忙。
偶尔遇见吃霸王餐的人,我就会扎起马尾上前理论,许墨却瞪我。
妮妮,是不是忘记你现在都什么身份了?
我心虚小声道,我什么身份?
笨蛋,你是我媳妇啊,我怎么能让媳妇为我出面,你以为我这满身的肌肉都是假的吗?
说完,许墨撸起袖子露出雄健的肱二头肌与那名想要吃霸王餐对视。
我瞬间羞红了脸,猛然间,才发现,许墨长大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文弱小男生了。
慢慢的许墨的餐馆生意越来越好,他盘点手头上的资金,准备餐馆扩大经营。
这时我的第一部小说终于顺利在网络平台上线,短短几天收获数万点击,粉丝好评不断。
眼看一切好的不能再好了,我俩天天笑得象两尊弥勒佛。
可我后来才领悟到,我们的出身早已注定命运多舛,哪有一帆风顺可言。
那天许墨正在后厨忙着炒菜,突然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我爸,另一个人是许墨的刚出狱的父亲癞皮强。
此时癞皮强怒目圆睁呵斥许墨回家给生病不起的奶奶尽孝,许墨冷哼一声,继续低头炒菜。
小王八蛋,老子听说你放弃上大学竟然心甘情愿照顾你外婆那个老东西三年,送她归西,却不能回家看一眼你奶奶!
奶奶?从小到大遇见我都是恨不得躲着走,我凭什么给她尽孝!
而你口中的老东西却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靠着捡破烂供我上学,教导我做人道理。
癞皮强被怼的双眼通红,抄起一旁的板凳朝着许墨砸去,许墨伸手挡了一下,不料瞬间胳膊鲜血直流。
我爸早就对许墨咬牙切齿,见此机会连忙在一旁煽风点火。
癞皮强一听更来劲了,立刻在餐馆里疯狂的又打又砸,不一会功夫餐馆就被他砸的一片狼藉。
许墨看着心疼一个猛扑,就把癞皮强推倒几米外,只听哐当一声,癞皮强的头撞在桌角上,顿时昏了过去。
许墨楞了,我爸看热闹不嫌事大,上蹦下跳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就在这时有人报了警,没想到警笛声一响,癞皮强就跳了起来,或许出于本能畏惧警察,他飞快的抓起一旁散落大把现金就往口袋里塞。
许墨见状,不甘心自己的血汗钱被霸占,上前阻拦,纠缠中双方扭打一团,直到警笛声越来越近,癞皮强才抓着一把钱笑嘎嘎的跑了。
一个星期后下午,许墨突然来找我。
许墨,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今天餐馆不忙,过来看我啊?
许墨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我突然发现他目光涣散,一脸疲惫的样子,担心的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突然,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先去忙吧,以后,好好照顾好自己。
这话仿佛是在诀别,一种不祥感油然而生。
到底怎么了?我连忙追问。
许墨突然抱头蹲在地上哽咽了起来。
妮妮,我以为,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走,只要我勇敢面对,都会过去的,可是这个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急了,带着哭腔追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我,我,有可能感染艾滋病毒了。
艾滋病毒四个字如雷贯耳,我的头脑嗡的一声,响,差点瘫坐在地。
原来,那次许墨和癞皮强拉扯间,癞皮强的血液沾到了许墨的伤口上,一个星期了,癞皮强才得意忘形的告诉了他。
我连忙站起身拽着许墨就往医院跑。
妮妮,没用的,一个星期了,一定被传染了。
我不许你乱说!我哭着冲他喊。
等待结果的那段日子里,许墨再次没日没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许墨走出了房间,只见他双眼凹陷面色苍白。
那天许墨亲自烧了一桌我爱吃的饭菜,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以为他再次满血复活了。
没料到他却平静的说,妮妮我想出去走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就嫁了吧!
你要去哪?我谁也不肯嫁,我等着你回来。一瞬间,我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
妮妮,我以为我们能战胜命运,可实际上我不能,我一次次跌倒爬起来,这次真的没有力气了,我想出去走走,或许半年或许……
许墨的话没有说完,双眼红红的,强忍着颤抖的双手给我夹了很多我爱吃的菜。
我知道,一路走来许墨真的累了,他需要休息,或许现在让他出去走走对他来说更是一种帮助,我忍着伤悲,笑着说无论以后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等你回来的。
三年了,许墨从一开始断断续续给我留言,到后面突然断了联系,电话也打不通。
虽然这三年我的小说出版了好几部,可我一点也不快乐。
虽然我的生活越来越好,房子越搬越大,可是我就是怀恋与许墨挤在那件简陋的出租屋里的每一天。
看似二十几岁的我年轻漂亮又事业有成,可没有许墨的陪伴,生活纵然再精彩,而我的世界却没了颜色。
就这样辗转又一年,突然有天我收到一封许墨的来信,信里,他字迹潦草却饱含深情,诉说着怕感染艾滋后内心的恐惧,害怕拖累我美好的人生,害怕成为我的负担,才选择离开我。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和我联系,但是我写的每一部小说他都在认真读,当他得知我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他知道他终于可以释怀了……
读完信的那一刻,我嚎啕大哭。
循着来信地址,慢慢寻找他的足迹,我来到一处偏远之地。眼前这栋房子静静矗立,周边野草疯长,似在诉说着荒芜。推开门,屋内的一切让我瞬间屏住呼吸,房间里的每一处布置都和我们曾经出租屋一模一样。
墙壁上挂着我们的合照,那是曾经一起在海边欢笑定格的瞬间;旧书架上摆着我写的第一本书,书页泛黄,边角已磨损;窗边的碎花窗帘,是我曾亲最喜欢的那款,微风拂过,熟悉的褶皱飘动,宛如往昔他轻轻撩起窗帘,唤我起床看日出的模样。
我缓缓走进,手指轻轻抚过每一件旧物,往昔的甜蜜与温馨如暖流,驱散屋内的清冷。坐在那张旧沙发上,往昔的片段走马灯般闪现。
我们曾窝在小屋里一起追剧,分享一包薯片,笑得前仰后合;冬日里,他紧紧抱着我,用体温驱散寒意,在这狭小空间里,爱意满溢。此刻,思念的泪水潸然而下,浸湿衣襟。
或许许墨早已离我远去,可我们的爱一直在延续,我靠在沙发上回忆着曾经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迷迷糊糊中,一句妮妮你来啦,将我唤醒,我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恋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