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记忆,刻在了我的RNA里”
我想,这就是我忘不了你的原因。
你没有留在我的脑子里,没有留在我的心里,唯独留在了我的RNA里。我空白了大脑,封闭了心脏,哪怕一天天等待旧的细胞全部死亡,竟然也没有办法把你排除。原来,我生成的每一个新的细胞,都有你。
终于明白有些人在失去后为什么要逃亡,因为哪怕你走过你们共同走过的路,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刻薄又无情得提醒着你你们曾经有过甜蜜的日子。离开就像一支麻醉剂,它虽然没有办法剔除那些狂躁的疯子们,却可以让它们安静。有人就自欺欺人得理解成了,忘记和放下。
我不知道鱼是不是真的只有七秒的记忆,我只能知道,人有至少2207520000秒的记忆,也就是说,你18岁遇到的那个让你难以忘怀的人,等到你88岁的时候,你还是会记得他(她)。有时候,记忆短暂未尝不好,忘记的人,是最幸福的人。不记得你们曾经有那么多的美好,也就不会难过现在的你们形同陌路。
众多癌症里,记忆才是永远无法根治的那一种,甚至没有办法缓解,你不能吃止疼药不能放化疗,病情复发疼到浑身痉挛也只能忍着。
于是,我开始厌恶这种良好的记忆,曾试图单方面剪切,结果却是加深了画面感。从记得每一句情话,每一个拥抱和亲吻,到一闭上眼黑暗中就开始重播那些日子。每一天,它都在提醒着我无药可治的病情。
手机里的倒计时提醒着我考研还有108,哦不,马上就107天了。妈妈再一次询问我复习进度,得知后勃然大怒,怒吼着让我做好回家做他们安排好的工作或者出国的准备。这一次,我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晚上上完自习溜达到操场,操场还是那么多人,主席台旁还是那么多情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变,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都说时间是神奇的,它可以治愈一切伤害,再深的伤口都可以抚平,可它能做到复原吗?回到最初的相识,就此陌路或者换一种方式再来一遍。好像不能。你没有办法回到昨天收回那句伤人的话,更没有办法回到最初用更好的方式去爱。没有办法回去,那就造就记忆,在记忆里改变,在记忆里重来。
很多人带着这个癌活着,它不会让你迅速死亡,它只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深入你的生命,不管你是不是能感知到,它就在那里,刻在你的生命里,随着你长大,衰老。临终前,它也许会来一次彻底的爆发,告诉你你这一生遇到了多少人,错过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加重了你的病情。听说过很多人临终时会流下眼泪,我想,只有流泪的那个人才知道这一刻的眼泪为了谁而流。
魂魄过奈何桥时喝下的那碗孟婆汤也是来源于此吧,神灵还是仁慈的,不忍世人带着前世的病痛继续来生,来生或病或健康,那是另外一种命数。一碗孟婆汤,竟然是记忆的解药,这种病何其痛苦,这种解药弥足珍贵,所以黄泉路上才会有那么鲜艳的曼珠沙华相送。
在那解药之前,我庆幸着我还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