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生小番外——名字的由来

那是一个夜晚，月牙儿懒懒地挂在枝头，一阵风吹过，几片云被刮了过来，正好挡住了这一树月光。

“唐大哥，是你吗？”那是女子微颤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灵妹！是我，是我！”男子的声音略显浑厚，却难掩急促。

“我多怕，多怕你不来了！”

“怎会，家中看管太严，多花了些时间，我怎么会违背对灵妹的誓言！”

“唐大哥，若是他们追了来…”

“灵妹别怕，就算他们追到我们，也绝不能把我们分开的！”

“你我今生无法相携到老，但愿来生，再续前缘！”

“好！”

杯酒入喉，便是一阵痛苦的呻吟，继而，清凉的夜，又回归了平静，阵风刮过，刮开那一片云层，月光下，斑驳的树荫中横躺着一对男女，看上去只是相携睡去。

“应该是这边！！”

几盏灯笼的光亮在黑夜中劈出一条道路，男子恍惚睁开眼，那，就是轮回之路吗？

“后来，两人都被救了回来，双方的家人也生怕两人再想不开，便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讲故事的老者眉头紧锁着，并不是因为这个看似圆满的故事，而是长期愁苦所致。

“那接下来？”

“接下来，两家世仇已了，问名，纳娶，置办婚事。”

“这看上去是个好结局。”

“是啊，能有如此美满的结局……”

梨花树下，有两人相对而站，其中一人，捋着胡须，似在沉思。

“夫人曾经中过毒？”老者发问道，而男子惊讶一瞬，回答道。

“确有此事。”言语被肯定后，老者摇摇头，道：

“唉，当时的毒并未拔取干净，如今，倒是累了腹中的孩子啊。”

“大夫，可有医治的法子？？”

“腹中孩子已经成型了，生出来后，也只得汤药不断地养着，别无他法了。”

老者叹息着离去，只剩男子一人在落英之下怔忪无神。

冬日，枝头不再留有一丝生气，那是他们从旧处移来的“生死不离”的见证，原本的枝繁叶茂，却也是抵不过季节的交替。

“你身体不好，孩子，交给奶娘带吧。”

“夫君！你不能这样！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不能夺走他！！”

“你如此状态，怎么带得好这个孩子？！”

“……”

“等你好起来，就把宣儿带回来可好？”男子用极其温柔的声线，安慰着冲出门去的女人，手上的力道，却如磐石般坚硬，不可撼动。

“怎么会变成这样？！”女人没有了方才的声嘶力竭，她瘫坐在台阶，眼中空无一物，似是被掠夺了所有。

夜，树影婆娑。

“灵妹，听说你近日胃口不好，我遣人到东笑楼去买了些开胃的点心，你尝尝？”树下不知何时摆置了石桌石凳，如此一来，不论月色如何，只要两人作伴，在漫长的寒夜里，似乎也不会再寂寞。

精致的食盒被一双手打开，一股的香甜气息便弥散开来，“这可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

男子有些讨好地将点心送到女子面前，却被只白皙的玉手挡了回去，点心尴尬地滞留在空中，女子毫不关心，自顾自道：

“夫君，我已经思量了多日，”女子眉头紧蹙着，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若想有人继承家业，还是早日纳一房妾室为好。”

“灵妹！那都是母亲的想法，我从未答应过！”男子慌了，想去拉起女子的手，却只堪堪触到衣袖，这是第几次的躲避了？男子心中也隐者不安，他只觉着若是此时不表明心迹，就有可能再也无法得到眼前人的信任，于是男子站起身，伸出四指，对月发誓，“我唐昊天心中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然而，女子，对这般的心意并无回应，“可是母亲说得很对，唐家的香火，不能断在宣儿这一代。”她的眼神有些邈远，男子记得，从将孩子自她身边带走后，她便常有此神情，“我也，不愿成为唐家的罪人。”

“……”男子的一腔柔情，被这一句“罪人”埋进了泥土，那罪，究竟是谁的？

“你们都不是罪人，错的人，是我！有罪的人，是我！”

食盒未动，座上二人都已心隔两地，那块散落在桌上的点心，冒着热气，却没人愿意再看一眼。

“那个男子，娶妾了？”

“怎么可能呢，他那种死心眼的人，既认定了一个人，又怎会再娶他人……”

“可是，我记得唐家……”

“嗯，那是唐家祖上的荫蔽吧，那孩子被照料得当，后来，娶了妻，生了孩子。”

“原来如此。”

“只可惜，她永远都无法看到了。”

“那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郁郁而终。”

“！”

“宁贪慕红尘，不相许来生。”

“？”

“她离开时，留下的话，”

“所以，”

“所以，他孙儿的名字，取了其中两字，”

“叫……”

“唐——慕生！”

并非不爱，只是都不敢面对，他人生半世决绝，却也累得半世凄苦，若是能重新开始，宁贪慕红尘，绝不相许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