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就一对蝴蝶骨。
并非骨头像蝴蝶的形状,我是说,我的骨头里住着一只蝴蝶。
秋因喜欢我的骨头。她爱一遍遍地抚摸我的后背,每一下都按着骨骼。
她说:“小木,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瞪眼看她。
她眯起眼睛,短短的头发被风拂过,像新娘的反色盖头。她凑近过来吻我,不是那种对爱人的热烈,也不算对朋友的喜爱,她的吻很轻,带着浓重的生死味道,苦得我眼睛发酸。像蛇吞象或者豹猎羊,她衔住我的耳垂说令人发寒的话。
小木,你是个怪物。你的骨头是反的。
反的?像吞了一百斤迷药,我晕晕乎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的骨头里住着一只蝴蝶。没有正反。我是正常的。
她再说什么,我听不到了。我只感觉到呼吸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痛,仿佛上面抹了洋葱,我一眨眼就掉眼泪,我开始尖叫,流生理泪水,什么都看不见。我的蝴蝶,但我看见我的蝴蝶飞起来了。从我的骨头里挣出来,一开始,慢慢地扇动翅膀,似乎在适应风与自然,然后跌跌撞撞地,步履蹒跚地往上,往上,飞,飞远。
我的蝴蝶不见了。我的骨头里面没有蝴蝶了。
再次醒来天如墨染。我挣扎着从白色的床上爬起,扯断了一根输液线,我跟他说对不起好抱歉,踩着凳子去看窗户插销。
好好的,没有一丝开过的痕迹,灰尘如旧。
只是我的蝴蝶飞走了。
再次被按上手术台,一片冰冷中我突然听见了秋因最后的声音。
她说,对不起,不能陪着你了。
“001号正常,准许出生。”
“是个女孩儿!”惊喜的声音……我的意识遁入模糊。
光好亮啊,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