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所见过的阿尔兹海默症病人包括我爷爷、我爸爸,在得病确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有或多或少的睡眠障碍问题。我爷爷在70岁左右每天只能连续睡四个小时,而我爸爸是常年晚上2点睡早上7点起床,中午也只睡不到一个小时。就此我专门问过给爸爸治疗的大夫,是不是他的病人大都有睡眠障碍的问题,他回答非常肯定。
爸爸确诊中重度阿尔兹海默症以后,睡眠障碍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大多数时候爸爸只是丧失了近期记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在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语言功能也逐步退化后,那段时间爸爸眼里是那种焦虑到惶惶不安的神情,常常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嘟嘟囔囔,不停地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白天晚上分不清,生物钟紊乱状态。越是焦虑越难以入眠,爸爸躺不下来,躺下来不能安静闭上眼睛。他自己倍受折磨,我们也一样倍受折磨。如何让爸爸安静入睡?开始确诊的的一年多时间,我们按医生医嘱每晚睡觉前1小时左右服用半片奥氮平片,发现爸爸能很快入睡,但到了早上总是醒不来。后来和医生沟通后改成每晚一片佐匹克隆片,在极度躁狂的时候再加一片。爸爸持续一年多的时间里处于入睡困难,不能深度睡眠和睡眠时间混乱等问题,也按照通过服用西药调整睡眠,但效果很短暂,且有睡眠很不稳定导致意识不清犯糊涂的状况,处于“睡眠障碍—意识不清、躁狂—睡眠障碍”的恶行循环中。
2016年8月,我送孩子去上大学,那几天爸爸交给弟弟照顾,回来弟弟说爸爸快要把大家折磨疯了,白天分阶段睡,半夜起来转、捣乱,小侄子说:“姑姑姑姑,我们早上起来一看,家里直接“乾坤大挪移”,香烟在锅里,拖鞋在茶几上,洗漱用品在便池里,水杯在花盆里,我的书和玩具都在地上,到现在,我们家的电视遥控器还没找到。”我们大家都哈哈大笑,但我们心里知道,这样的情形不能长久,严重睡眠障碍会加重阿尔兹海默症的病状,也会造成看护人员健康损害。
2016年秋,我带爸爸去看了中医,根据爸爸当时的状态开了药方。我在看了《阿尔兹海默病自我管理全书》《让猴子敲出莎士比亚全集》等科普书籍,学了一些快速入睡、利于睡眠的小妙招。比如说适当加大患者运动量,睡前喝杯牛奶,热水泡脚,按摩头部足部,听音乐等等。于是我们白天坚持两次锻炼,早饭后出门到附近公园或者去菜市场走2000步左右,晚饭后散步延滨河路走5000步左右。中午午睡控制时间,最多两个小时就叫醒爸爸,拉他在家转转清醒下。临睡觉前进行一系列喝牛奶、泡脚、听音乐、床边陪伴等入睡措施。中药一般一天两次,早上吃完饭蹓跶回来喝药,每天晚上八点多再喝中药。晚上十点喝西药,半小时后再喝小碗牛奶,开始哄爸爸洗脸、泡脚,之后让爸爸上床,爸爸躺在床上就打开手机给爸爸听他从前最喜欢的民乐《步步高》、《紫竹调》、《春节序曲》、《春江花月夜》等。爸爸睡觉总是不能安静下来,尤其是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就总是要爬起来开门出来找人。爸爸要入睡的时候如果有人陪着就会情绪安定,安心躺着,这可能是上两次走失的后遗症。爸爸入睡前我也拿本书坐在旁边,时不时摸摸手,说两句话,这样爸爸能乖乖躺着,听着音乐,药效慢慢来了就会安静睡着。经过了小半年时间的调整,爸爸终于慢慢形成了规律能够按时睡觉了,虽然晚上还会惊醒,但比起之前亢奋甚至暴躁到完全不睡就好多了。
爸爸睡眠稍好一点,作为全职照料爸爸的我也就轻松了很多,至少我能睡够时间恢复体力再投入新一天的照料工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