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六）文杰同时也发现小五没有从浅土坑中爬出来。司机把推土铲前推起的沙土全部堆在了那个浅土坑中，然后开始倒车。趴在沙土地上的文杰手指碰到一块石子，他拾起石子、站起身，跑到推土机的侧旁把石子朝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扔去。石子穿过没有车门的推土机打在了司机身上。
这下可把司机惹毛了，他停下车，没有熄火窜了下来，一把将在最前面的桂林薅倒在地。坐在地上的桂林用手指着刚被司机填平的那个土坑委屈地说:“那个土坑里埋住人了。”
司机一惊，忙上车熄了火从车上拿出一把短锹跑到刚被填平的土坑旁挖起土来。文杰、小军、桂林跟着跑过来用手刨土。
文杰想起不工作在家的赵大娘。赵大娘不工作的原因很滑稽——学不会自行车。文杰往家跑去。
远远的文杰看见赵大娘坐在房山头自家煤房旁的一块大青石上。赵大娘双手拄着炉钩子把双层的下巴叠落在双手上，一张圆胖的脸被垂下的头发遮挡着。
“赵大娘，小五被埋土里了，你快去看看……”文杰边跑边喊。
打盹的赵大娘被惊了一激灵。她抬起头、提起趿拉的布鞋、站起身、甩起手中的炉钩子，飞快地朝野地那边跑去。没跑几步，一只鞋从脚上飞了出去。她没去捡飞出去的那一只鞋，把脚上的另一只鞋甩飞。光着脚风驰电掣般向野地奔去。文杰被甩在了身后。
小五已经被刨了出来，铁青的脸上满是沙土，平躺在围拢过来的工人中间。
跑过来的赵大娘分开工人，跪在小五身旁，把小五的脸侧过来，清了清他口鼻上的沙土，然后双手给小五按压胸部。一会儿又停止按压，捏住小五的鼻子往小五嘴中吹气。停止了吹气又按压小五的胸部。赵大娘这样焦急地、反复地做着这两个动作。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进了人群，“拉土车过来了，快抱上孩子去医院，”他弯腰伸手拍了拍赵大娘的肩膀说。
赵大娘不管不顾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周围的工人七嘴八舌地说让赵大娘抱上孩子快去医院。两个工人上前架起了赵大娘。那名推土机司机过来抱起小五向拉土车走去。
赵大娘挣脱架她的两个工人，跑上前在小五的脸上歇斯底里地抽了两巴掌。“你个小兔崽子，快给大娘醒过来，你们家就你一个男孩，你可不能死，”赵大娘吼喊着。
“哇”的一声，哭声响澈了周围。小五醒了，睁开了眼睛，哭了起来，青紫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醒了，醒了……”激动欢愉的气氛在人群中散开。
“快去医院，”赵大娘一把将小五从推土机司机怀中抢抱在自己怀中，飞快地爬上了运土车驾驶室。
运土车拌着卷起的沙土和小五的哭声向医院驶去。
小军拾起母亲丢在沙土中的炉钩子，往家中走时捡起母亲甩掉和跑飞的那两只布鞋，“不知为啥，我妈总丢炉子，因为丢炉钩子，我爸妈总吵架，”小军边走边和文杰说。
傍晚的余晖映在大地上，天边有几朵披着晚霞的云在相互追逐着，一会儿它们相融在了一起。几只晚归的麻雀钻进瓦檐下的巢穴，拥着雏鸟甜蜜地睡去。
小五的大姐赵艳霞手里拎着一包牛皮纸包裹的糕点和两瓶水果罐头来到赵大娘家。“赵大娘在哪屋呢？”迈进院中的赵艳霞大声喊道。
“在这，”吃过晚饭和衣倒在小屋坑上打盹的赵大娘连忙轱辘起来。“忙慌啥，每天总是忙忙慌慌的，”躺在坑上的赵长顺翻了个身说。
下坑趿着布鞋的赵大娘走出去把赵艳霞迎进了大屋。
大屋坐在椅子上看黑白电视的大军起身让出椅子给赵艳霞坐，自己去了小屋。赵艳霞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折叠餐桌上，坐在了椅子上。
“小五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医生说还得留在医院观察几天，”赵艳霞跟从门后拿出一把炉钩子拎在手中站在她身旁的赵大娘说，“我父母在医院陪着小五，让我回来感谢赵大娘救了小五。
“感谢啥呀，我照看小军连带着也能照看栋房里这几个比较小的孩子，不用这么客气，”赵大娘晃了晃手中的炉钩子说。
赵艳霞说了好多感谢的话，看天色已晚起身回了自己家。赵艳霞刚走出去，坐在床上看电视的赵大娘的大姑娘梅子和小军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糕点和水果罐头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