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8月16号晚上八点多坐上公交前往北京站的。那天周五,进京方向车辆不多,公交开的很快,我靠窗坐着,头倚在车窗上看着拥挤的逆流车辆,脑海里又响起了第一次去五台山遇到的同行人说的话:朝台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次出行是一个月之前定下来的,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就想去五台山走走,这是连续第三次了。北京有直达五台山的火车,十点二十出发,第二天凌晨四点二十到达。
四十分钟后,我达到了北京站,背着旅行包,却并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跟往年一样在湖南大厦的对面街道坐了下来。每次来北京站我都喜欢在这里坐一会,看看人流,看看那些拉客住宿的人。我是在等同行去五台山的伙伴,我喜欢在这个位置等人。看看时间还早就先给同行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并又一次询问他带的衣服里有没有羽绒服。五台山是自成一套天气系统的,我虽然带了一背包衣服,但是我知道如果碰上下雨,我带的衣服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去五台山,衣服必须带够,秋裤羽绒服不管是夏天还是秋天都一样要带。这是我第一次去五台山时得到的经验教训。那时候,北京还穿着短袖,可当我徒步在五台山的北台路上时,海拔三千多米,风呼呼的吹,如同刀割,后来在西台还下起了雪。当时穿着短袖的我,最后如果不是在狮子窝有免费的衣服领取,恐怕是有生命危险,那真是饥寒交迫。不过现在狮子窝已经不再提供免费衣物了,这是这次去了后知道的。
不一会,同行的伙伴给我打电话说快到了,我心情有些激动。就像第二次去五台山一样,那是给朋友送行之旅,也异常的兴奋。其实两次去五台山我都是兴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将要走的路是什么,明明知道将要面对的风景是什么甚至会遇到一些什么动物和草木,可我还是觉得会有惊喜、还是愿意去走。听说,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去五台山的朝台的人,文殊菩萨都会以各种形式与他同行。
我恍惚着那些记忆,同行的伙伴在地铁出站口叫唤我。他带了一袋吃的,这是我嘱咐他的,必须带够早餐和中餐的食物和水。就这样,一同走向了车站。快进站那会,我在进站口往后仰头,看了看天空,月亮高挂,很亮很圆,便一头扎进了车站。火车准时出发,载着满满的期待。在车上同行的伙伴问我这次的行程安排,我便同他说了我们这次的路线。
我跟他说,这次的路线是从张先生沟出发,因为我在网上查到现在五台山修路,张先生沟村到鸿门岩那段汽车不能走,所以从火车站到鸿门岩的汽车只能到张先生沟。从张先生沟到鸿门岩,有大概十二公里的路程。往常的徒步都是从鸿门岩开始的。从鸿门岩出发,到东台看日出,看完日出回到鸿门岩往北台走,然后是中台、西台,最后经过狮子窝到金阁寺,这是第一天行程,第二天再去南台和台怀镇里。这样就是五座台逆穿,也是大部分人的路线。当然,也有顺穿的驴友,那就是顺着东南西北走,从东台直接到南台、西台、中台、北台,最后回到鸿门岩时间大环形,起点与终点重合。但逆穿不适合初级或是业余爱好者。我们这次,从张先生沟到鸿门岩后,会直接去北台,然后晚饭前要达到金阁寺,我已经在微信上联系了金阁寺住宿的人家,50块钱包早餐晚餐,一个房间多个人,因为都是在山里,那家条件还不错,每年都在他家住。计划着第二天起来爬南台或者实在爬不动就坐车去台怀镇里,去看寺庙。最后,回北京会是下午三点半的汽车,晚上八九点就能到北京。
他认真的听着我计划的一切,也很是期盼。但我内心是嘀咕的,这是第三次朝台了,以往两次第二天都没有爬南台,因为实在太累,都是去的台怀镇里看旅游景点,这次我很想爬一爬南台,不知道他能否坚持住。后来才知道,原来南台很值得爬一爬,而且还遇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也遇到不一样的人,比如那个一路捡矿泉水瓶的独行女孩。当然这是后话了。
火车是准点到达五台山车站的,一到站,我便穿上了包里所有的衣服,凌晨还是有些冷的。其实这趟车大部分背包的都是来五台山徒步的。所以一出站,全都挤到了红色的公交汽车里。公交汽车师傅说,车只能到张先生沟,每人15元,张先生沟有越野车到鸿门岩,总共70。以往没修路时,直接到鸿门岩每人是二十。
我一般是不接受这种服务的,一来觉得五块钱的路程,活生生变成了五十五,有点让我不能接受,毕竟我是来穷游徒步的。二来,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是不是这又是一次考验或巧妙安排?是不是也算真正的从水平线上升到北台三千多米的高度,是一种圆满?就这样,借着这些理由,开始了我们朝台之路。
五台山火车站坐汽车四十多分钟就能到张先生沟村,从张先生沟村往上,一路沿着小溪往上爬,如同在山谷中。两边很多散养的牛,不时的牛叫声,配合着冷意,大部队就这样开始了。我并不熟悉路,但知道大概的方向,当然朝台的路上并不孤独,总有人在路上。
大概六点半左右,我们停下来吃了早餐,等我们爬到半中腰时,也能看到太阳光照射了,只是不能看到太阳。以往坐汽车直接到达鸿门岩是正好能看到日出的,这次不免要有些失望了,不过身在这山谷中,又是另一番趣味。
到达鸿门岩时已经八点多了,风很大,冰冷冰冷的。后面跟着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只能放弃东台直奔北台走。从鸿门岩到北台,途经法云寺,3.2公里左右,一路上坡。鸿门岩的海拔就已经是两千多米了。顶着大风,一路前行。一路追赶,路上还是有很多人的。三五成群的走着,有的人在顶着强风行走,有的人躲在背山的一面休息,还有的人借着风力摆姿势拍照。
我也借着风力拍了几张,人可以直接倾斜70度。可就是这风,让我手机在未来的两天没有服务。因为拍照前我刚发完信息,拍照后就完全无服务,起初还以为是山里没信号,后来才知道是卡坏了。被风吹坏是唯一的解释了。
从法云寺到华北屋脊牌坊这一段是艰难的,几乎只能靠信念走下去,孤独的走下去,总共大概3.2公里,一路都是慢慢盘旋而上的路。一眼看去,好似一条长龙,盘踞着。而徒步的路线,几乎是从盘旋公路的中间直穿的。就像烤串一样,这样就不得不从小路走,减少了路程增加了难度。我走到华北屋脊牌坊体力还是能跟得上。后来我们又停下来吃了点东西。我知道,接下来还有更难的路等着我们。从华北屋脊到北台。这一段比较的艰难,一般到这里已经是十一点左右了。十二点要上到北台顶上,华北屋脊牌坊到北台顶有2.1公里,都是上坡。
咬着牙,抵着风前行着,不一会,我就疲惫不堪。那一刻,我感觉我老了,不比去年了。心想,这也许是我最近运动量太少或没有运动量的原因吧。可往年我都是遥遥领先,现在我是娓娓道来。
北台最终还是会到达的,到达北台顶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北台风很大,站在北台顶上看远端云彩,云如屋檐一般显现在眼前。远处没有任何遮挡。到北台顶上,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倒是想去寺庙里吃斋饭,可北台顶是没有斋饭吃的,需到北台与中台之间的一座小寺庙,是文殊菩萨的另一个古老修道的洞。我们决定在此尝试一次斋饭。吃斋饭的人很多,有乘车旅游的,有徒步的,十元一位。与我而言,有些难吃,我知道我这次是挑剔的,我也是无奈的。我看着那些大笑的尼姑,也并不是专注于当下的吃饭,我看着那些大口大口吃饭打扮的精致的男人和女人,都显得很虔诚。佛堂无贵贱更无贵公主与贵公子,至少此刻人的内心没有。
斋饭吃的很饱,也可能是每个人都被标语吓到:浪费可耻。至于要不要用如此的语言来贴示,我不敢苟同,因为这本就是应该要做的不是么?为何一定要激起人心中的心来。佛说,不贪,这就是不是贪欲?其实第一次来五台山时,也吃过一次斋饭,那是在台怀镇里的普化寺里。正巧碰上寺庙里的和尚一起吃,十一点就开饭,开饭前会念经。一定要赶上这个点,不然吃斋饭就成了填饱肚子。回想起当时,饭前念经那一刻,我浑身鸡皮疙瘩,悲从中来,感觉眼睛都湿了,吃着斋饭,自然是一粒不剩。当然这种体验不是每次都有,至少这次也是有所期盼的,可最后却落空了。
吃过饭已经是两点左右了。从北台到中台是艰难的,中台抬眼便可见,可望山跑死马。同行的伙伴问我,还有多远,我说,看中台那,下面平缓一点的坡道,远远看着只有那么一段,但可能需要休息至少两次,至于上面的那一段,估计至少要休息三次了。这一段其实属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因为爬上北台已经是耗费了大部分精力,再爬中台,只能靠一口气。我也是爬上中台后,突然又想起一些问题的。内心突然有个声音在问,你为什么要来五台山,为什么要这么自讨苦吃,你是不是好无聊。我气喘吁吁,心想着,我就想多出一口气。以前也面对过这样的问题,对于不懂的人只好置之不理,后来我也有了反驳的言词,这还是听另外一个驴友说的。他说,我们徒步就如同有些人喜欢抽烟、有些人发了工资喜欢逛街一样,你觉得我徒步自讨苦吃没意思,同样有可能我们觉得抽烟逛街没意思。
爬到中台,我的脚已经非常疲惫了,甚至连去厕所的路程都不想走。到中台已经三点多了。这次是真走不动,不像第一次,第二次轻松爬上来还等后面的人半小时。其实这样走着,第一次和第二次爬到中台时内心是有些无聊的,因为辛苦爬上来就为看一座这样的寺庙,重复重复,不免让人有些厌倦,但是这次不同,不同之处在于,我真的知道要遇见什么样的景象,要走过什么样的路,可我还是坚持再走一遍,别说厌烦,这次是带着发现的眼光。我想这是我第三次徒步五台山的改变了。
我们是从中台直穿下山的,后来证明我们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应该直奔西台脚下走大道下狮子窝的。但我们喜欢走没人走过的山路。满山的杂草还带刺,唯一走过的就是那些散养的牛。从中台直穿到法华寺,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我们才勉强下到山底下来,下山后那一阵阵的舒坦,真是感觉非常舒坦。再回过头望望那走过的路,又觉得如此的欣慰。从法华寺到狮子窝到金阁寺都是大道,不是还有往来的车辆。不过这一段走着有些无聊。第一次走时,我是感觉艰难的,寸步难行那种,也许因为下雨,又冷,能坚持下来,是因为感觉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第二次走,我是感觉轻快的,那时候体力好,好到平路还能超越好几拨人。而这一次,我是平常心,不赶不慢,静静的走。当然也想过坐车,怕明天爬不了南台,可车辆是不载人的,这是旅游公司的规定。
就这样走着,一路上两人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达到狮子窝大概是6点,我知道那有个小超市,小两口在那已有多年了。到那后,买了点水,也和店家聊了会天。临走时我说谢谢,店家却说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啊,你买东西还谢谢呢。女店主脸上的笑容掩盖了五官。其实我是真心感谢他们的,他们不知道,我第一次来五台山那次如果不是他们提供衣物,我是不可能走得下去的。
狮子窝是个重要的停歇点,很多徒步的人第一天大都是在这里挂单休息的,或在旁边扎帐篷。可我每次都会走过这一段去金阁寺住宿。从狮子窝到金阁寺也都是大道,走起来轻快,一来是下坡,二来是好像疲惫之身有了些许的缓解,三来,从这条道上上来的人还比较的多,他们都是顺穿去西台的挂单住宿的。这一路聊着天,时间过的很快,路边偶尔还能看到野兔。
大概七点左右,我们到了金阁寺大南庄住宿处。两人洗刷了,又泡了个脚,然后在院子里喝点小酒,在这寂静的村庄看着满圆的月亮。吃完,便倒床睡了。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期间的辛酸大概只有在路上才能体会得到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们便醒来了。我们准备去爬南台,去南台是穿过树林。树林里有人走过的痕迹,即使没走过也能走,如果怕走叉路就看树上的挂着的红布,顺着红布走。这是上一次徒步时听同行的人说的。去南台让我充满了力量,一路几乎可以小跑,我感觉我又恢复了年轻的体力。同行的伙伴在刚开始半小时后想放弃,我便威胁了他,说一来我不会返回来,二来得赶紧赶路,以免错过了三点半的汽车。事实证明,这是非常奏效的。当我们爬完南台,从宽滩村下来时,才十二点钟。从南台下来还可以走佛母洞下来,可那里是查票的。
其实如果坐汽车直接进入五台山景区是需要门票的,票价好像是一百六十多。而我们走的徒步路线都几乎是逃票路线,这也是旅游公司管制车辆禁止载徒步的行人的原因吧。从宽滩村再打车到台怀镇里,如果人多也就每人二十五块钱了。
其实台怀镇里还有一些非常值得看的地方,比如五台山的标志性建筑大白天、五爷庙、菩萨顶、大螺顶等等都离的很近。出家的人随处可见,磕拜的人也不计其数。还有些人额头都是血包。而这次我们已经没时间游玩了,当然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我都去游览过,还是非常不错的。
到这里,这次朝台算是结束了,本想搭配一些照片,可后来一想,最美的风景在路上,我这最多算是一个记录或攻略,表达有限,还是不能讲路上的感觉表达出来,所以,希望读到的人能亲自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