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两个朋友夜访,宿舍内只有一瓶酒,两把葵花籽,天南地北一阵狂聊,喝完皆不尽兴,想出去买时天已晚,小卖店再叫不开门。
朋友说:“如果有鬼添酒多好。”
“鬼能给添酒?”我第一次听说,问朋友。
“是啊,我家老爷子年轻时就曾遇到过,他亲口给我讲的。”
朋友说,他父亲60年代是供销社库房的一个保管,那时约40多岁,工作认真仔细,不赌不抽,唯一的爱好就是值夜班喝点小酒。
打更的刘三是他的酒友。两个人一壶高粱酒,约有半斤多,不要菜干喝,壶干人散。
他们喝酒用的酒壶是那种锡做的,冬天可以温酒,夏天倒酒也方便,三钱的牛眼盅,一仰脖,吱一声,一股热流进入口腔,这时候他们并不急于咽下,会让酒在唇齿舌尖间循环流淌,半闭上眼睛,谁也不说话,享受那种说不出的快感,一天的烦恼、劳累、辛苦、疲惫,都在几口琼浆玉液中冲淡,在他们的心中,这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平常俩个人一壶酒正好,近段时间,感觉明明倒的一满壶酒,还没喝几口,没等找到感觉就没了。一开始都不好意思说,因为他们俩个是轮着买酒喝,谁也不好意思说谁买着掺水的酒了,后来分析也不会呀,他们供销社都是从厂家直接进的烧锅大高粱,直接封好在坛子里运来,直接出售的。
直到有一天,刘三实在忍不住了,说:“哥,咱们的酒不假,怎么就不够喝了呢,你说是咋回事,酒是一样的酒,壶是一样的壶,盅是一样的盅。”
我爸也想不出什么原因,就装作很高深的托辞说:“也许看咱俩喝的高兴,有酒鬼来陪咱俩喝了呗。”
刘三素来相信鬼神之说,当下就不高兴了,骂道:“这哪是酒鬼,分明是吝啬鬼,酒鬼都大方,哪有这么小气的,明天再喝时不盖酒壶盖子,我看着他个王八羔子怎么偷喝咱们的酒。”
第二天他们俩个照例是一壶酒,喝起来聊起来早就忘了酒鬼偷酒喝的事了,直到喝的晕晕乎乎,刘三才起身去打更,我爸也按点巡查几个库房。
第三天,他们掂起酒壶感觉里面还有酒,就又喝起来,一样喝到晕乎分头去工作。
第四天,他们喝了几杯酒后,刘三才猛然想起来什么,问我爸:“哥,这几天都是你往壶里加的酒吗?”
我爸说:“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你加的呢。”
刘三说:“看来是上次骂的酒鬼不好意思,偷着给咱们添酒了。听说鬼添酒不能说出来,如果一直装着不知道,就一直倒不完,快试试看,还有多少酒。”
我爸拿起酒壶,往杯里倒去,滴答几滴后就再没有了,揭开酒壶盖,里面干干的......
至此,我爸和刘三叔再没喝过酒,第二天他就找理由辞去库房看管的工作,自己也再没喝过酒,但他坚称他是真的遇到过鬼添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