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中国大地,千家万户都在忙着做夜饭,等到一长串鞭炮响过之后,一家人就团团地围坐在大桌前,开始吃起年夜饭了。而此刻的我和儿子,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一加拿大多伦多,还正处除夕日的黎明之中。躺在另一角落的儿子那均匀的鼾声,似乎在告诉我:睡吧,睡吧,睡醒了你也给我做年夜饭吧。
年夜饭,俨然是中国传统佳节一一春节的一场仪式。家人尊卑有序齐齐地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推杯换盏,彼此祝福,衷心祝愿。守岁过后,新年就正式来临了。
从我记事起,爸妈过年前的一周是最忙的了。
妈妈嘛,忙的是我们的新衣服。不说从里到外吧,但每个人最外面的一身衣服一定是全新的。为了这些新衣服,妈妈得用大半年的时间准备布料(那时计划经济是要用布票买布的),接着就去找能到家里来缝制衣服的裁缝师傅。这师傅可不是说请就能请到的,得先打招呼,让师傅根据情况排好日期,当然大家都想越近年边越好。到家里做上一整天,还得管师傅的饭(这天两顿的菜可比平时丰盛多了),还得付给师傅一天的工钱。除夕夜我们挨个地洗头洗澡,初一一大早,我们都穿一身新衣,便出门拜年去了。现在想想,咋当时就不觉得别扭了。可别说,妈妈的眼光是很独到,因为没人不夸我们姐妹几个穿得得体漂亮的。
爸爸嘛,忙的就是年夜饭了。老爸是个办事极认真且有条理的人。平日里只拿试电笔的手,年前握得最多的就是那只从我记事起就放在爸爸床头柜里的金星钢笔了。干吗?写菜谱呀!我至今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爸爸会在一张信纸上写菜谱,这张纸可不会随便放,爸爸是把它贴在家里最显眼处的墙壁上。这一贴可要贴上好几天。出门买菜前要看一看,买回了菜也要看一看;做菜前看一看,做好一道菜又看一看。还不时地在上面写写画画。什么啥菜买不到,什么增加一道菜。就凭这我就能断定,爸爸读书时学习成绩一定挺优秀。
我记忆中的年夜饭,我闭着眼睛就能脱口而出:凉菜是:白斩鸡、板鸭、腊肉、香肠、皮蛋、油炸花生米;热菜有:红烧肘子、香菇炖鸡、糖醋排骨、梅菜扣肉、红烧牛肉、清蒸鳜鱼;汤菜有:白萝卜炖猪脚、蛋卷肉圆粉丝汤、海带大骨汤。这些菜是几乎年年雷打不动。有变化的就是小炒菜了:酸菜鸡杂呀、爆炒猪肝、爆炒腰花、炒鱼片呀、木耳炒肉片,当然还有时令蔬菜,等等等等。我爸是个拿了好多年四级工资的老电工,就算日子过得再紧,都会早早地把年货准备的足足的。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我家的年夜饭,一直就没啥太大的变化。而糖醋排骨,清蒸鳜鱼,还有蛋卷,是我百吃不厌的美味。想想就又要咽口水了。
我结婚后在婆家吃年夜饭的次数就多起来了。公婆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年夜饭自然也是满满一大桌,老公的侄儿、外甥、外甥女都是大高个,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可吃了那么多年,我只记得鸡鸭鱼肉,具体的菜名,我一个也说不出。也不能说不好吃啦,可能我记忆中还有我老爸烧的菜最好吃。谁说不是,小时候的年夜饭的味道,是我们味蕾的记忆。美食还得吃记忆。
我和老公带着儿子到广东工作,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回到父母身边过年,从来也不操心年夜饭吃啥。不是说有父母在,再大的我们也还都是孩子吗?偶尔也有过一两次我们一家三口自己过年,那顿年夜饭就全由老公操持了。吃了啥?我也说不清楚了。大鱼大肉照例全有。我的事就是打打下手,洗洗涮涮。
今天我读到了作家王珣的一段话,颇有同感:做过的事情,原来责任的力量可以大过一切。没有负不了的责,只有不想负责的人;也没有不会做的饭,只有不想做饭的人。
今年的年夜饭只有是我跟儿子吃了,做饭也只能是我的事情了。昨个儿去了趟“大统华”超市,买回了儿子最爱吃的排骨、五花肉。尽管烧肉菜也是我四个月前在儿子这刚学会的,可今个儿我还是要露一手我的厨艺,来个红烧排骨,再来个腐竹烧肉,这算是硬菜。小菜嘛,来个酸椒炒鸡肾、炒青菜,凉菜嘛,来个凉拌木耳,再来个松花皮蛋。主食嘛,再煮上一大袋的韭菜馅饺子,再来个糖炒年糕,最后再住上一锅白米饭。够了,绝对够了。就让儿子吃个高兴。高兴了,年夜饭也就做成功了。我可是信心满满呀!不是我偷懒,要是照着老爸的年夜饭菜单来做,不是吹牛,我虽没做过,但我也敢做:一是先在网上搜视频看,再在实战中尝试着做。二是因为责任在身,必须担当。三是伟大的母爱有着无法估量的潜力。可这里的条件的确不允许:人不多,吃不了多少;冰箱小,没法塞下去;长时间占用厨房,打扰别人的生活,也说不过去呀!
现在提及年夜饭,我眼前呈现的不是那一大桌的鸡鸭鱼肉,甚至山珍海味,而是厨房里蜂窝煤炉里燃得红红的炉火,还有那高压锅哧哧冒出的白汽,再就是油锅里四处飞溅的油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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