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妈的吧

年初,我跟爸妈爆发了人生最严重的一场战争,前无古人,后也不可能有来者,因为我让他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从小生长北京胡同里的我,家庭环境非常刻板传统,老北京大家庭的那一套家教,把我教养的非常规矩。对父母,从来都是听从,无论是小到设定门禁、不许胡乱串门这种小事,还是他们瞒着我改了我点高考志愿这种人生大事,全都听从。直到有一天,我爸捶着桌子喊出:“哪怕最后你他妈的离了婚,也比都27岁了还不结婚体面!”我一下就懵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体会,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受到的巨大的侮辱。

我从小是富养长大的。在我的家庭里,富养的概念并不是把我当公主一样的娇惯起来,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相反,我1岁被送到托儿所,每天晚上可以被接回家,3岁开始上全日制幼儿园,每周可以回一次家;打针吃药从来不哭,像个男孩一样长大,摔了跟头自己爬,跟胡同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趴在院子里扇洋画;被同学欺负了自己想办法,要么忍要么还回去;成绩不拔尖会被打,真实地被烧火棍抡;8岁被同学嫁祸偷东西,父母二话不问把我关起来吊打我,直到三天后真相大白;10岁见证了我爸经商被骗从百万富翁到倾家荡产的家变,眼见着人情冷暖,深刻理解到底什么叫“穷在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他们始终践行着富养的理念,穷尽能力给我好玩的、新鲜的玩意儿,以至于不会因为小甜头就被占便宜,同时尽可能地展示给我人间百态,让我明白“人性”是个什么东西。

我爸喊出这句话之前,因为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这件事情,从20岁开始,就是主题。在他们传统的观念里,到了年龄,就得结婚,不结婚就会被亲戚议论,会被邻居戳脊梁,会被别人认为是有毛病,会让他们在街坊四邻面前抬不起头。于是在漫长的7年里,所有人,三句话离不开结婚,从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态度积极却并没有结果,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我的亲生父母给我的羞辱。忍受过每个亲戚都来介绍男朋友,什么货色都有;忍受去参加8分钟团体约会,跟一些陌生人已结婚为目的闲逼蛋扯;容忍我母上去中山公园相亲大会,拿着我的照片和简历到处勾搭,想把我卖出去。

对他们的想法,我无法理解,无法认同,我始终想不通,我不结婚到底跟他们抬不起头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是因为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做什么都错,我亲爱的爹妈啊,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冷嘲热讽,言谈举止透着强烈的不屑和高高在上。有一天当我爸说出离婚也比不结婚体面之后,我嚎啕大哭,我用尽力气喊“你们都有病!谁他妈命里缺几把谁他妈结婚去!”这一声,耗尽了我身体里的氧气,一言出,父母震惊,我自己也惊了。从小顺从的我从没如此激烈过。

瞬间缺氧真的会眼前一黑,两腿发软呢,还以为是编剧编出来的。

爱情和婚姻这件事情在我的概念里,是自然发生的,不该有任何外在条件制约,我爱上谁,什么时候爱,爱到深处以包括结婚在哪的什么形式表达,为什么不是我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以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正常为前提?为什么要接受别人强加给我的对象?为什么因为别人的口舌勉强自己?我下半辈子跟谁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别人来左右?不可笑吗?

去你妈的吧。

更别用爹妈的身份来要挟我,命是你们给的,如果一定要切断这条血脉才能挣脱,我死一次命还给你们,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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