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荥阳,跟随提灯者观人生棋局

图片发自简书App

(组诗)(河北张家口  高晶)


☞先生的白鹤

湖水葬了鹤的碎影,秋日天空,抻长慢镜头

掌镜如梦得先生,为一个人记住一个地方:

“家本荥上,籍占洛阳”——请记住葬我的荥阳


鹤在纸上分封诸侯,梅蜡染过的黄昏多见颓笔

不过三千里,鹤随氤氲的雾气花掉,一串符号

隐居人的沃野,布衣补丁一担肩头,落入文人画


穿越朝代。月光的本意并非离长安越来越远

月光忧愤一个字的人形和叵测的庙堂

为瓷器造间留住火焰的窑,失去碰触云纹的手


“依然很少有人触碰到,意志力层面的,荒凉”

他发现了禁忌之物的连词,一首口水歌的休止符

复制月光下万物的形状,藏经阁上找不出粘贴键


长安桃花永远有教坊胭脂的俗颜。翻云覆雨手

豢养过攀爬麦芽糖的白蚁——桃花几度唤刘郎

死不悔改的一株,出了潼关就不知流水的方向


荥阳多了一个长寿诗人的坟冢是若干年后的事

那些年,他瘦马的老蹄从深渊踏入青云和残雪

心越来越开阔,变成了主角和焦点,本尊的天空


接通他脚下随时启程的熔浆。小宇宙,小自得

那些年,为迎博学鸿词科考,拈细阁顶的掩书土

流水状的头发,不再接风洗尘,眼睛有了鹰飞鹄落


鹤的轨迹穿云裂石,皎然、灵澈【1】兜一乍月光给子弟

于夜晚随时卧入荥阳,光线无伤,开不完的窗棂

揭示面对瓶颈的角度——他看见自己万千折射


唯独撇下了泪目。秋日晴空,荥阳,刘禹锡公园

从单音节的青石板走出好远,白鹤飞了七个字

一个人的眉间尺,测出陨石告别星河前绽放的微笑


☞最凄美唐情诗——夜雨寄李商隐

雨声那么美,你为什么还要想到篝火

想到侧脸,爱人的,猫的,壁画上的


想到架起篝火的木质,想到遥远的丛林

泪滴有光亮,女人的额际线正一点点随着雪山消失


需要降温,砧板上的鱼在向日记体情话告别

车上香氛,流露出怠惰的味精谷氨酸味道


一唱三叹,回环往复的构造,是一座废墟起身

妻病了,无视那些藐视的眼光,执意收藏长安的落花和狗吠


灰烬追上你,夜雨浇凉了篝火,袍袖空荡而洁白

惶惑。其实你并不想把这封情书寄出去


快递小哥辨析雨声敲定西窗

在很慢的一张纸上,借来你的蓝田玉和和碧海笺


快吐完丝的蚕染上轻度贫血,雨后的邮递马车

走在一根绣线上,你暗恋和依恋的女人,剪影幢幢


是一个雨滴的落款,这一夜的雨没有什么异样

蜡炬和锦瑟,今人轻松筹,淘宝款。迟迟发芽的相思树


是你许诺的一棵。天亮以后,雨,还在为它延续千年的执念焦虑


☞楚河汉界

起初是胶着的,起初隔岸骂阵,乌云吞吐饕餮之口

起初还有叼来闪电的乌骓和含着朝霞抖动的罂粟美人


对峙是一首相互贬损又彼此赞美的诗

偶尔插播黑色幽默。比如:老父被绑架,分几口人质羹


起初阴谋都彪炳在青铜鼎的南面,贵者自威

鸿门宴是后来人的名篇,大风歌吹红惊蛰中一张张速写的脸


起初都带着对一个无疆界的宝藏盲盗似的揣摩

偶然飞过的蝴蝶有深意。微弱气流,从东边分到西边


脔肉悬在中军帐,围墙是故弄玄虚者发明的,鬣狗已经照了数面

一定之规肯定会败于天马行空,盗汗的弱者羡慕失眠的强者


卒子过河,俨然炮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骆驼

一步险棋,就是市井之徒荣升领袖的登天距离


鸿门,鸿沟,鸿蒙天地,难以跨越的,不只是绊马索

每走一步前迟疑,胜者王侯败者寇,风烟俱净后的荥阳


总能看到一盘残局,有人对垒,却永远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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