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读过尼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文中一步一步披露了随着电视、广播等视听媒介的兴起,社会所呈现出的娱乐化现象。当大量旨在吸引眼球、缺乏深度调查的内容呈现在观众的面前,观众享受到了此类媒体带来的感官刺激。于是,大家渐渐远离传统以文字为主的媒体,而转向电视。
而在2003年尼尔·波兹曼去世的时候,互联网正欣然萌芽。他一定也预测到了,互联网将带来远胜于广播、电视的娱乐盛况。
近日又读了《童年的消逝》,坦白讲,感觉中信出版社吴燕莛译版有些晦涩,有些句子经常读着晕晕的,不顺畅。然而,书中关于童年和成人的区分还是引起了我很多思考和回忆。
在中世纪没有印刷和文字的时代,大家生活在同一个信息环境中,童年和成人所接触到的是同等的信息和同样的世界,成人世界里没有要刻意对儿童隐瞒的“秘密”,这个时候,儿童和成人之间几乎没有界限。而在印刷术产生后,有了保存和传播信息的途径。这时候,人们必须通过一定的“训练”,才能掌握识别“信息”的技能,“教育”随之诞生。
这意味着,儿童不再和成人共享同一个信息环境,他们不可能生来就懂得如何去识别和理解“信息”。于是,童年开始产生。儿童必须通过教育,才能走进成人的世界。
然而,广播、电视的兴起又开始让这个界限变得模糊。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理解电视的形式不需要任何训练;第二,无论对头脑还是行为,电视都没有复杂的要求;第三,电视不能分离观众。”
也就是说,广播、电视所传播的消息,是没有年龄和人群之分的。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部电视剧、一档综艺节目或一篇实时报道,可能5岁、15岁、25岁、35岁、45岁等年龄段的人群都在同时观看。
广播、电视用声音和画面将信息传播到观众的大脑中,似乎又重回到了中世纪时代。儿童和成人再次共享同样的信息环境。因而,尼尔·波兹曼得出结论“童年正在消逝。”
我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童年时代。在我的童年时代,已经有了电视,但因为身处农村地区,只能收到几个地方频道,再加上父母的限制,很少有机会看电视。那时候放学后的娱乐方式还是很传统的,村里一大堆小伙伴们一起,玩玻璃珠、跳房子、踢毽子、跳橡皮筋、掷四角包、老鹰抓小鸡等各种游戏。尤其春夏交接的时候,天气凉爽,天黑得玩。我们一大群小孩,放学后,匆匆扒几口饭,用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就聚在一起闹腾,一直到天黑才各回各家。
尽管如此,电视依然是那时候孩子们心中最高级的娱乐方式。如果哪个小孩告诉我们,他最近看过什么好看的动画片或影视剧,那是可以炫耀很久的一件事,因为一大堆小朋友会围着他要他讲述最新的剧情。
而现在的小孩们,对于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的认知能力,有些甚至比父母还要强。他们在一起会讨论最近热门的手游、最近新出的某款智能产品,然而很少会听到他们谈到“最近看了什么书?”这样的话题。
细细想一下,哪种生活方式好呢?在我小的时候,总觉得大人的世界很神秘,常常想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自由”地做任何事,可我们就不能呢?直到我开始成长到接近大人的世界,才慢慢明白,原来他们也不是那样的“自由”,他们的烦恼远比小孩多得多。于是,我又常常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
而现在的小孩们,他们在三五岁时,就接触到了成人的通讯方式。他们可以同步了解每天的热点资讯和热门话题,他们渴望着每天醒来看到当天的新鲜话题,他们不用思考,可以随时借助网络去为他们疑惑的事件找到答案,这些早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当他们成长到需要为自己的前途命运独立思考的时候,他们迷茫了,原来还有网络无解的事情。
现在经常听到大人半带欣喜半带抱怨地说,自己家小孩多聪明,懂的事情真多。其实,细思极恐啊,在非父母和学校教育的范畴之外,孩子可以接触到的“信息源”太多了,而他们所接触的信息,往往是面向成人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儿童和成人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就大环境而言,信息的发展带来的毕竟是社会的进步,这是无法逆转的大趋势。当童年在一点点消逝时,如何保留童心,才是最值得思考的事情吧?
2017.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