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游说滕国(二)

        滕文公当年做世子的时候,要去楚国,在经过宋国的时候,和孟子有一番谈话。孟子同他讨论了人性善恶问题,每句话都不离尧舜。

        等他从出国回来的时候,又来见孟子。孟子说:“世子怀疑我之前的话吗?天下的真理就只有这个。以前齐国的勇士成覸对齐景公说:‘大王是个男子汉,我也是个男子汉,我为什么要惧怕大王?’颜渊也说:‘舜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作为的人都是像他那样的。’公明仪也说:‘周文王就是我的老师的话,周公难道会欺骗我吗?’现在的滕国,取长补短成五十里的话,还可以把它治理好。《尚书》说:‘药物如果不能让病人感到难受的话,疾病是不会痊愈的。’”

        不久,国君滕定公去世了。太子对他的师傅然友说:“之前我和孟子交谈过,印象十分深刻。如今不幸父亲去世,我想请您去请教一下孟子,然后办理丧事。”

        然友来到邹国,请教孟子。

        孟子说:“世子做得很好啊。父母的丧事,本来就要用心去办。以前曾子说:‘父母在世的时候,要以周礼侍奉她们;他们去世了,要按照周礼去安葬和祭祀,这就是尽孝心了。’诸侯的这些礼节,我虽然没有学习过,但是也听过一些:实行三年守孝,穿粗布的衣服,吃粥。从天子到百姓,从夏朝到现在都是这样的。”

        然友回国向滕文公说了以后,他就准备实行守孝三年的葬礼。

        滕国百姓官吏都不愿意,说:“我们的宗主国鲁国都没有实行过这种葬礼。我们历代先祖也没有实行过。如今却改变祖先的做法是不对的。而且《志》上面说:‘丧礼和祭礼都要遵守先祖。’”并且还说:“我们有自己的传承下来的礼仪啊。”

        滕文公对然友说:“寡人没有研究过这些,平时只喜欢跑马舞剑。现在百姓和官员都对这样做不满意,还请先生再去请教孟子。”

        然友再一次来到邹国请教孟子。

        孟子说:“对,这的确是不能求于别人的事。孔子曾经说:‘君主去世。太子会把一切政务交给国相。他只需要喝粥、脸色铁青,在灵前痛哭流涕。大小官员没有人不悲哀的,因为是世子带头的原因。’地位高的人喜欢什么,地位低下的人就回更加喜欢。君子的品德就像风,小人的品德就像草。风朝什么地方吹,草就往什么地方倒。这件事完全取决于世子。”

        然友又回国向滕文公复命。

        滕文公听完以后说:“是啊,这件事的确取决于我。”

        于是,他在父亲墓前的丧庐里居住了五个月,停止颁布任何命令。这样一来,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很赞成,认为这样做符合礼仪。等到举行葬礼的时候,周围国家的人都来参加。滕文公不管是悲哀的表情,还是哭泣的哀痛,令所有人都很满意。

        孟子来到了滕国,滕国国君滕文公问孟子:“先生,我们滕国是一个小国,处在齐国和楚国之间,您说寡人是听命于齐国,还是听命于楚国?”

        孟子回答:“这样的谋划超出了我的能力。如果大王非要听我的意见,主意倒是有一个。”

        滕文公说:“先生不妨直言。”

        孟子说:“将护城河加深,将城墙加固,和百姓一起守卫,如果百姓宁死也不愿意退却,还是有一番作为的。”

        滕文公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不以为然,又说道:“最近齐国准备在边境薛城增兵,寡人非常害怕齐军打过来,怎么办?”

        孟子回答:“以前周太王古公亶父居住在邠这个地方,北狄人来侵犯,他们就搬到远一点的岐山下面居住。这并不是周太王愿意搬走的,而是形势所逼,不得已。如果实行仁政,后代子孙一定会有称王称霸的人。有德行的君王将功业传给后代,就是为了他们将这份功业一代一代的继承下去。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天命了。怎么对待齐国人,只能靠努力实行仁政了。”

        滕文公沉默了一会,又问:“我们滕国是个小国,尽心尽力的服事那些大国,仍然免不了灾祸,这该怎么办?”

        孟子说:“还是要看周太王的例子。周太王住在邠,北狄人来侵扰,他向北狄人进攻裘皮、丝绸和钱财,这样一来北狄人并没有停止侵扰;于是他把当地的首领集中起来说:‘现在北狄人要的不是财物,而是我们的土地。我听说有高尚品德的人不会因为能供养人们生存的土地而给百姓们带来灾祸。有些人会害怕失去我,反正我是要离开这里了。’于是周太公离开了邠地,翻过附近的梁山,在岐山下面重新修建了城市居住下来。跟随周太王来的邠人说:‘这是一位仁德的国君,我们不可以失去他。’追随他来到岐山的人像赶集一样络绎不绝。

        也有人说:‘不能离开邠地,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我们没有选择放弃的权利,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离开。’请大王在这两个方法中选择一个吧。”

        滕文公向孟子询问治理国家的问题。

        孟子说:“百姓的事情是最重要的。《诗经》上说:‘白天割取茅草,晚上把草搓成麻绳。赶紧修理房屋,到农忙的时候要种植五谷。’百姓的情况是这样的:有固定产业的人才会有固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没有固定产业的人就不会有固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如果缺失固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百姓就会违法乱纪,胡作非为,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等到他们犯罪了,然后再处罚,这不就是陷害百姓吗?哪里会有施行仁政的人做出陷害百姓的事?所以,贤明的君主一定要谦虚节俭,有礼貌的对待下属,尤其是要节制赋税的征收。鲁国季孙氏家臣阳虎就嚣张的说过:‘要发财就不能讲仁爱,讲仁爱就不能发财。’”

        “夏朝的税收是五十亩实行‘贡’法;商朝是每七十亩实行‘助’法;周朝现在是每一百亩实行‘彻’法。这三种都是每年上交十分之一的收成给国家。彻就是平均,助就是借助。之前的贤人龙子说过:‘田税最好的是助,而不是贡。’贡就是比较几年的收成,取一个平均数做标准。丰年收成好,多征收一些也没什么,但是不多征收;灾年的时候收成连第二年的肥田费用都不够,还要和以前一样。君主号称是百姓的父母,长年让百姓辛勤劳作,结果连自己的父母都养活不起,还得靠借贷来补足赋税,导致一家老小抛尸山谷,百姓父母的作用在哪?大官都是世袭的,这个在滕国实行很早了。《诗经》说:‘下雨的话先落在公田,然后才落到私田。’只有实行助,才能有公田。所以,周朝也是实行助法的。”

        “然后要兴办学校,来教育百姓。”庠就是培养、校就是教导、序就是习射。学校,夏朝叫‘校’,商朝叫‘序’,到了周朝叫‘庠’。至于学,是三代共同的称呼,教育就是为了阐明人和人之间的伦理和道德关系,这些关系诸侯和士大夫都精通了,百姓也明白了这些。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国君,想要学下,那么,全国人都是他的老师了。”

        “《诗经》上说:‘周朝虽然已经很久了,国家却充满了新气象。’这虽然是赞美周文王的诗句。请大王努力实行吧,让滕国也充满新气象。”

        不久,滕文公又派大臣毕战向孟子请教井田制的问题。

        孟子说:“你的国君准备实行仁政,选择你来问我,你要用心去做啊。施行仁政,一定是先从划分田界开始的。田界划分的不正确,井田大小就不均匀,田租也就会不公平。所以,一些暴君和贪官污吏就回改变原来正确的田界,如果田界正确,分配土地和制定官吏俸禄都可以毫不费力的解决了。”

      “如今滕国土地狭小,也得有贤臣和百姓。没有贤臣,没人管理百姓,没有百姓,没人养活贤臣。我的建议是这样的:郊外的土地用九分之一的助,城市用十分之一的贡。公卿以下的管理必须有祭祀用的圭田,每家五十亩,如果他家有多余的劳动力,可以每个劳动力增加二十五亩。以后无论是埋葬还是搬迁,都不能离开家乡土地。共同拥有一份井田的家庭,出入往来相互有爱,相互防御盗贼,相互照顾照料,那么百姓之家就会和睦友爱。每一块井田边长都是一里,每块井田有九百亩土地,中间一百亩是公田。另外八百亩分给八户家庭作为私田。公田由这八家共同耕种。先把公田耕作完后才去料理自己的私田。这就是区别官吏和百姓的方法。我这是个大概,至于细节的安排,就是您和国君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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