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细哥

细哥其实是我的堂哥,上四代共一个祖宗的堂哥。

细哥大我两岁,准确的说只有一岁多一点。小时候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是算得上发小的那种。细哥是农村伢,很纯朴憨厚的那种,记得我六七岁时的一个大热天,爸爸叫我到五里外的镇上去买东西,我叫上细哥做伴,买好东西后我自作主张买了两瓶汽水,就是那种普通的黄色的碳酸饮料,有点像今天的健力宝,好像是两角钱一瓶,没想到递一瓶细哥时,他使劲的摆手说不要,脸红红的,憨厚的笑着,也不知道是大热天走路晒红了脸,还是有点害羞,反正几十年里我依然记得那时的情景。其实那时候的农村,就算是一两毛钱,对乡下小孩来说,也是比较珍贵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那是一种多么难得的纯朴,就像窖藏多年的佳酿,想想都养心养肺。

还有,一起去菜园找瓜吃,一起挑着大木桶比赛为家里担水,一起上学……

后来,细哥去打工了,在温州,做室内装修,我去温州后,也是投靠他,也算是他的徒弟,许多活也是他介绍给我的,一直到2011年,那时温州房地产不景气,许多外地打工的都走了,我也到了广东,细哥因为在温州呆的时间长,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加上手艺好,还留在温州。细嫂和他们的女儿也在温州打工,一切都幸福安祥!

噩耗在六月一日那天传来,在温州的弟弟打电话过来,说细哥干活时触电了,当时人就没了。我当时真……,突然想起这几天干活时,总感觉周围有个影子时隐时现,我说这些也不是故弄玄虚,是真真实实的感觉。联想到今年正月在家,晚上睡觉时听到的奇异叫声,我明白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必然。那年正月,我睡在家里的一楼,床外面就是我家的后院,连着三个晚上,我和老婆都听到了很近很尖锐很淒沥的哭叫声,有点像猫叫又有点像小孩哭的那种听着使人害怕不寒而栗的那种,简直是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离我很近的院墙上对着我哭喊。过了几天,我问隔壁的邻居叔叔,他说是外面的野猫子叫,我也就没当回事,真的,确实屋外经常有野猫出没。但一切贯总想一想,我觉得这些就是细哥在跟我告别,不是他的真身,是他的魂魄,我是农村的,尽管也读了些书,我相信冥冥之外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尽管这些被官方称之为迷信,换个朝代说不定就是合法的佛教道教呢?反正我信。

这时候工地上的活刚好告一段落。我决定去送送我的细哥。我有一种失去亲人的感觉,细哥是我玩得最好的发小了,不去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而且那边因为赔偿的事也需要人去合力与对方交涉。坐公汽从茂名到广州的这段时间里,我只知道在赶路,我要尽快坐上去温州的班车。但在去温州的长途车里,我是一路哭泣,一路抹泪,我已不再顾忌车上是否有人知道我在哭泣,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眼泪了。

到了温州,只轻轻地叫了声细嫂,此时泪己干,不再哭泣。亲友们在温州呆了两天,赔偿的事在街道政府的干预下,顺利达成一致。但就在火化前的遗体告别时,我再一次泪奔如雨,嚎啕大哭。看到细哥除冰后红润的躯体,我知道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再也无法控制我自己,细哥就这样永远的与我天人永隔,我曾幻想过暮年之际,与他在院子里安静地下象棋,或是打打牌,但一切都不可能了。

‘细哥原来也是个爱打牌的人,但在他离世的前几年,突然变得老实乖顺起来,每年腊月回来和在正月有空的时候,极少去垸上热闹的地方去湊热闹,总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陪着年迈的父母烤火一一难道这是他另一种向父母尽孝的方式么?

还有一件事让我对细哥的记忆加深了一层。有一次在一起干话,快收工时天已经比较晚,有两桶水泥灰设用完,我说倒垃圾堆里算了,这事在一般人看来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但细哥当时很严肃的批评了我,说一个手艺人,不要随便浪费材料。我那时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内心却是羞愧不已。因为我自己平素干活的时候,也向来注意不浪费材料,就算是不在私人家里也一样,没想到因此受到细哥的训诫。一个人,如果不是在这方面有一定的底线,就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错误而感触良深。我没想到平素散漫大咧咧的细哥也有这般的认真,因为他原来干活时也有很多的置他人于不顾。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和回忆。细哥离世也有几年了。正如我曾经的一位挚友送给我的:时间冲淡一切,岁月创造新的喜悦。

之所以写下这些,或是因为对细哥的怀念和不舍,或是为细哥的盛年离世而惋惜,总觉得跟细哥还有没说完的话,不吐不快。

愿细哥,在冥世安好!

第一次写写,自身经历,打工仔一个,贻笑大方了。觉得可以,给个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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