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在恕园二号楼的大厅里逡巡,遇见十余学生,正围着一位先生急切的讨论什么,而这先生却慢条斯理状,甚为镇定。倘在平常,我大抵是不会注意的。唯独那日不同,恐是因为周围都是些俊俏的女学生罢。友人刚刚从电梯里出来,见此,指了指轻声道:“那人便是王圣宝先生了。”其时正值我们大二生选课,已知晓第二学期授密码学的是王先生,却未曾想在这般情境下见识到他。我和友人寒暄两句继续走着,也没有上前招呼,便离开去了食堂了。
关于王圣宝先生的一二,我其实是早就听闻了的。先前在实验室选课,那些大三生偶尔会提及到他——提到时又一副真诚肃穆的神情——“选王圣宝先生的课罢。期末时几乎一定不用考试,只做一个PPT就能高分。”我其时是不以为然的。现在的大学堂的青年,已经松懈至此地步么?蔡元培先生讲的“不问学问之有无,唯争分数之高低”,说的大抵一定就是这种人罢!我踯躅着踱出实验室,又入寝室,思忖着分数也许确实是重要的,学问又不可不学;一来又想着大课能认识更多的同好,便也立刻选了王先生的密码学。
眼见着天气渐热,学期又即将结束;而青年读书的热情也愈来愈澹,思想颇为弛懈。王先生在讲台上念叨着一些“Hash算法”、“不对称加密”等晦涩难懂的话,青年们便更加聒噪起来。王先生大约的确是意识到倘不督促便不用功。一日,他在讲演台上低吟一声:“我们多半是有考试的。”青年们便慌了起来,有被同伴从熟睡中叫醒的在挽着头发;有收起手机急切的左顾右盼的;有慌忙翻着书包找教科书的;我自己亦是其中一个,懒散的样子全然不见了——这样的青年想来是没救了的——我向来这样想,如今看到这光景,却又有些踌躇。这几十余青年眼中,期末分数还是有些分量的。王先生也像是喝了烧酒似的,遽然精神起来,便又讲了许多术语,青年们微微颔首,作作索索的记着。
而考试终于还是来了的。题目很是简易,最末一道甚至提示在课本上的页码。想来王先生或许的确还是了解我们的,便出此策安慰了我们的自尊心;一头又不至于让分数太难堪。Presentation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严厉,只是随性的抽检了一些罢了。
像我们这等公立学堂,自然也脱不了“上头”的规矩,“暑假小学期”就是这规矩中的一个。学生们多半抱怨延迟放假,讲学的先生们想必也没有太大兴致,都只是心照不宣的按着这规矩行事。第一日上午,学生们也不知携电脑上学堂,两手空空就来听学;本来的课时是有一个时辰多半,学生也几无异议,却没料想王先生要教授西洋软件的操作,故来一句:“诸位还是回去讨电脑罢,我可给你们半个时辰的。”青年们本就有些不羁,闻此话语,便更加放荡起来,不在话下。人群轰的一声散了。王先生也并不叱喝,只是叹息,然而这些青年学生们大概一定是装作没有听到罢,想来这简直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