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生命的漫与长

“人活在世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照片摄于凌晨某岛大冰的小屋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时常这样想。尤其是当过去浮光掠影般划过眼前,那一桩桩一件件不甚明晰的事件倒逼着自己去复盘时,这种感受越发强烈。

得以按着自己的选择在走,这种率性而为是守护人换来,更是显得珍重异常。

故事发生的前两年,尚无知觉,反倒是时日越长,事件潜伏的影响力日益回溯。

“过过最好的生活,也过过最坏的生活。”常常这样回答别人对自己过去的猎奇。那是一个孩子成长为大人所经过的、超乎寻常的、跌宕起伏的历程。

有时觉得很难想象,一个正当最好年华的年轻人,克制人之本欲,进行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我放逐。也不难想象,因为它已经发生。

这种放逐,是得到,还是失去?谁都说不清。

我只是坚信,它从我这里,拿走那么多东西,一定会有更好的东西偿还。比如后来遇到的那么多很好很好的人,就是证明。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靠着他们给予的温暖,度过凌冽的寒冬,看见无数繁花似锦的画中境。

1. 感受和表达美的能力

感受和表达成为一种稀缺,这种表达可以是任意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比如文字、歌声、话语......

身边熟识的朋友分为三类,每一个特点都被他们用来表达。一是有自己的特长:唱歌,跳舞,摄影,文字,健身......二是在自己的领域披荆斩棘:创业,各国游学,常青藤名校,ACCA,各种说不出名字的专业技能......三是大杂烩:什么都会,什么都不会......

自己就是说来惭愧,只能以积极向上的心态、拙劣的手法去记录所见所闻。

写过自己半路夭折的旅行梦:除了母国,瑞士是我最喜欢的国家,没有之一,满足了对纯洁的所有向往,当你坐上黄金列车,感觉就像在天堂,想去苏黎世,想去因特拉肯;想看希腊的城邦,圣托里尼的蓝白色海岸;想看冰岛的极光,这个西经20°唯一穿过的国家,没有哪一处风景是不值得看;想看拉斯维加斯的夜景,不需要一场豪赌;想去波尔多的酒庄逛逛,不用品尝1787年的Lafite(拉菲);想去尼泊尔走EBC环线,那是徒步者的天堂;想去美国自驾 66号和1号公路,从芝加哥开到圣塔蒙尼卡,从旧金山开到洛杉矶,沿着太平洋海岸一直开,梦里曾有。

也不可能再让老太太亲情赞助无人机航拍,哪怕只一个单反也不可以,失去的一切,要自己一点一点再挣回来。

一个星期前,写下所见:

乡村的道路就是如此,单行车道,逼仄,但胜在静谧和煦。

路旁低矮的针形树木青葱,徽州建筑里标配的粉墙黛瓦,断断续续围起的几袭空地,油菜花开了个满怀。

路口急转处,扭头看见几堵排列整齐的马头墙,檐角青瓦垫起,微微上翘,似将飞未飞的鸟儿,稍一错开,整个儿呈楼梯状,鳞次栉比。

窗外目之所及处,四下无人,只一匹孤零零的马儿留在田野里,埋头吭哧进食。

穿过一座桥,桥下一条小河,河面水波朦胧,倒映出天空晦涩的模样。

稍宽阔处,两车道分开,中间隔着一条绿化带,姹紫嫣红,甚是好看。路旁的太阳能灯笔直矗立,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土地。

一排竹竿弯成拱形插进泥土,塑料薄膜覆盖其上,撑起种植的大棚,里面会不会有绿的菜叶、红的蔬果?

绿坡上的紫砖色花草,被修剪成“世外桃源”四个字的形状。伸出窗外的屋檐上挂着两个红灯笼,左右各一。返程路上再次经过时,只觉那是种不施粉黛的清秀动人。

假如我是一个会画画的人儿,此时一幅山水田园画已跃然纸上,而不是止于在这胡乱说说。

浓茶烈酒,劲草疾风。江南的小桥流水,细致婉约,西北的雪山草原,狂野张驰,各有各的美,都值得一看。恰如幸福与苦难的生活,都值得一过;无知无畏、有所知有所畏的年岁,都值得一试。

2. 不与孤独为伍,但学会享受孤独

跟倩说:“这是我九年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唱一首完整的歌......”

说来令人难以相信,这几年,没有再在人前唱过一首完整的歌,无数场轰趴里,狂欢的余热逐渐冷却之后,独自待在做成简易KTV样式的房间唱歌;一个人背着包搭上绿皮火车或者飞机去到另一座城市,找一个像家的住处,短暂住几天,告诉老头我很好,在哪,老头只说注意安全,没钱了记得告诉他;穿梭于图书馆和健身房,挥汗如雨洗去一身疲惫之后,坐在末班地铁空荡荡的车厢里回住处;吃饭时,中途出去接个电话回来,发现自己位置的杯盏碗碟正在被收走,无奈扶额,随后表示自己还没吃完,从略显尴尬到无多余表情;看电影时,前后左右做的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人,看着他们抱成一团痛哭流涕,自己双手插兜默默走出时的无动于衷......这是前几年自我放空那段时日的大部分生活,几乎都是关于自己,孤独的摆渡者------歌唱给自己听,字写给自己看,独自去旅行......

这是一场孤独的盛宴,自斟自饮。

有时顿生生冒出的孤独感,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独自一人,倏然回神,恍若隔世。

这个时候有必要说一说S叔,50多岁,事业有成,靠强大的自制力从标准中国领导体型减到精瘦型,父慈子孝,儿子拥有一些我听也听不懂的行业证书,国内外自驾旅行不在少数。觉得像他这样睿智的人,哪怕少年时也经过一番苦楚,过到此时该是算圆满了。殊不知有一次登山途中,他偶然说出一句“苏子啊,其实我很孤独。”

犹如平地上的一声惊雷,让我顿了又顿。

他一无所缺,尚且如此说道,那么如今我已一无所有,孤独也没有什么可耻。

孤独是温床、是悬梁,是最好的成长期,也是最坏的堕落期,接受孤独,享受孤独。

未来的时空,两个同样孤独的人相遇,彼此理解,殊途同归,我也不用再与你解释来时的路,再合适不过。

3. 心有所喜,但不迷恋

总觉得该去见一见你。

你温柔的笑着说:“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

不曾追星,也不曾迷恋谁,就是去见一见你。像老朋友那般。也许那些没有答案的世情,会找到答案,或者不再需要答案。

看知名的不知名的乐队,哼听得懂听不懂的歌曲,时而狂欢时而静默的气氛,泪流满面间顽固笑着喊的人群,听DJ也听民谣,是在别人的歌声里寻找自己,在别人的歌词匹配自己的事故。

小幸运风靡的时候,田馥甄从台湾赶来,唱哭了无数人。而今年,那个十多年前低吟轻唱生如夏花的人儿,那个战胜自我的人儿,那个十多年后静默吟唱平凡才是归路的人儿。就是如此巧合,你在那一端经历着你的大喜大悲,我们,在这一端的滂沱大雨里一路跋涉。

你来了,我们也还在。真高兴。

我想你会知晓在那些动荡之后,清醒又糊涂的冷漠是一种怎样的磨合,这已经是负隅顽抗后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许诺自己,不管明天又被刻画什么荒唐的模样,又有哪些啼笑皆非的世情在等着,又需要为生活做出何种妥协,得守住自己的底线,一如既往。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还是要能够静下心来去剖析自我,去看演唱会,去看音乐剧,去畅所欲言,去一言不发,去别人和自己的戏剧人生里,感受真实的雷霆万钧之力,去像大人也像小孩......这是私心要留下的一部分,趁成熟,已发生,趁希冀,尚存在,尽力,尽情,尽兴。

4. 善用逆向思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迎来了在杭见过的第二场雪。

第一场,为了看一场断桥残雪,和倩绕着西湖走了一圈,雪将化未化之际,寒风如针般刺骨,那一场,是开心的,不曾留下遗憾。

这第二场雪末,伴随着一场时隔数年的约见以及谈话。

他从J国回来。这有且仅有的一次聊天里,他教会我,要善用逆向思维:当你无法明确表达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你就去了解自己不想要什么。

比如,当你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另一半时,你就反过来想:自己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想要什么样的另一半。相信不难得出答案。

他问我你对未来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我回答了一些没有具体指向,且颇具理想主义的词汇,孝顺、有责任心,诸如此类。

他说,其实你要么是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把这些意象加以具体化数字化,要么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拿选择合适的伴侣来说(注意他用的是合适,而不是喜欢或者爱,前者是理性思维,后者是感性思维),相亲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方式,并不是说我们要奢求通过这种极其微渺的概率得偿所愿。但可以当做经历,对方的哪些行为是我们喜欢的,哪些行为是我们无法忍受的,一条一条捋一捋,基本上可以得出一些结论了,运用好这种思维,可以轻易排除90%的人。

举个例子,比如以前,所有车里,我最喜欢Landrover和大G的版型,因为它能够表达我所有的内心诉求,可以支撑着穿越城市、乡村、草原、荒漠,足够狂野。但是现在,我知道,其实自己并不热衷于车,只是依附于它的附加价值。对我来说,车本身只是工具,这个时候,mini变得很可爱,或者是golf代步也可以......这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前后的转变。

5. 撕掉标签,敢于脱离舒适区敢于归零

在我这里,理性上,老太太向来实行开放自由的政策,但出于人之本能,她还是会偶尔动摇。比如,偶尔支持偶尔说后悔,反复无常,未放弃说服我回去当公务员:小城,安稳,有铺好的路,近乎完美的设想,符合了她所有的意想。但是我不愿意,一如当初的出走、离开、舍弃。

纵浪里翻滚,已经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不再愿意接受被他人安排的、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自己无法握在手里的,始终觉得虚幻。而在某个地方烙下的痕迹,攒下的票根,数过的公路牌,赶过的夜路,和不熟的人不说太多的适时沉默,一见如故的人之间的深夜畅聊......每一次行走所带来的震撼,不比故地重活一年所带来的成长少。

正是因着这种种,使我有离开舒适区,重启归零的勇气。这些真切亲历的、感受到的,是无价的财富,得多攒一点能量,才能安然度过漫长余生。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得有所屈服。我终究有离开的一天,不能护你一世哪......”老太太如此说道。

浩浩荡荡闯入这世间,最后剩我单枪匹马一个人,凭着一腔孤勇,在浪潮里翻滚,而你和其他重要的人所给的温情,是我唯一紧抓的浮萍。

说不想念是假,每一个当下,都比以往的任何时候,懂得所谓路途是怎样冗长,身边为数不多的人和情,又是怎样温暖。比如那些驱车赶很远的路,专门去吃的农家菜,回家时冰箱里永远不缺的水果零食新鲜野味......这种种无形的张力,每一种都掷地有声。

可能自己终其一生努力到达的终点,只是有些人的起点,或者说从半路被迫回到起点。但还是不甘心的,愿意倾尽付出且无悔。不责难于被剥夺的无端物质性挥霍,也接受自我实现的说法,能发生的已经发生,不能再落入精神性贫乏的圈套。

“撕掉标签,也不再计数,真正勇敢明白的人敢于脱离舒适区,敢于归零不被别人定义。”

走的每一步,看似都是在燃烧自己,丈量生命的漫与长。但见观棋不语,且看落子无悔。

但愿时光清亮如许,就像仔细擦过的玻璃,透过它,我们的来时和去处清晰可见。

七发了一条推送:“她拿奖了,真为她开心。比拿奖更精彩的,是她的获奖感言。‘We all have stories to tell!’ Yep!Good night!”

我写下:“你登上了TED的舞台,真为你开心。比荣誉更精彩的,是你的归来。‘在这个吵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得世界里,我们手里所持有的干干净净的初衷,不多了。握好了,别丢了。明天还要赶很远的路。’还记得这句话吗?Together with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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