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提起故乡的春天,那么故乡的春天就是吃货的春天。
树上的芽是可以吃的,特别是院子里的那棵椿树。
春天冒头的时候,就开始天天心里记挂着它。每天进进出出都要看一下,庭院里那棵椿树是不是发芽了。因为这芽要很嫩的吃,刚刚冒出来的红色的芽是最当时令的。千万不能变绿,变绿以后那就没有椿芽的那种鲜嫩了与浓香了。人间之事,时不待我,特别是这吃春的美食,万千不可错过了春光。
香椿芽的吃法很多,直接白灼一下,拌上油炸红辣椒、香油、蒜蓉、酱油、香醋,这是凉拌的吃法。或者刀切碎了和鸡蛋一起煎,和豆皮一起拌炒,那又是另一种吃法。让我念念不忘的是外婆的一种吃法。外婆把香椿芽洗了,然后用鸡蛋面糊挂上,再丢锅里油炸。那种又香又脆,椿芽的香味儿直接冲到你鼻腔里,那口水哗哗的往外冒,大口咽嗯,都来不及打发肚子里的馋虫。每每外婆在做道美食的时候,我总是站在锅边,他炸了一张,在我就捞了吃一张。往往外婆忙碌了半天,面前的盆子都是空的。炸好的饼全在我肚子里。
庭院里的椿芽惦记过了,那就到山上的蕨菜了。不故乡大山里遍野遍野的蕨菜。春天来的时候,你去到有蕨的地方,把那枯叶随便用树枝拨开,握着小拳头一样的,肥嫩肥嫩的蕨就出现在你眼前。用手指轻轻一掐,那些,蕨就脆生生地应手而断。还没吃到嘴里却已经感受到了蕨菜的嫩滑。
和蕨菜一起炒,肯定少不了山上的野胡葱。这是春天里最天生一对的搭档。胡葱应该就是茭头的一种野生状态,开油菜花的时候,地里到处都是胡葱,田埂上随便一挖就可以有一大把。所以在我们那边,把胡葱是可以拿来做酸菜的,夏天的时候,一碗酸辣的葱酸汤开胃解暑,被热得没了胃口的人可就全指望这碗汤救命的。
把蕨菜拿回家,锅里焯过水。用冷水浸泡着,再用牙签把一根蕨菜撕成4根,切成手指长的段。用盐抓去它滑溜溜的汁液,再用清水冲洗干净。这样处理后的半成品蕨菜就放在冰箱里,随时下锅了。当然可以炒腊肉,可以炒任何一种肉,但我最喜欢的方法还是清炒,这样才能吃出蕨菜的原味。
把干辣椒和蒜头在油里爆香。下蕨菜翻炒片刻,再把切碎的胡葱放下去,大火爆炒三两分钟,仅撒上盐,那鲜美得让你吞掉舌头的清炒蕨菜就可以出锅了。
胡葱除了炒蕨菜,还有一个妙用就是做社饭。
社饭的配料是:春天的艾叶,挂在屋檐下的腊肉。秋天收回来的糯米。
糯米是要隔夜泡上,腊肉切丁,胡葱切段,最麻烦的是艾叶。艾叶采摘回来除了清洗干净以外,要反复的揉搓把那些苦的艾汁揉掉,最后要用刀反反复复的去剁碎它。每每见母亲摘了一大背篓的艾叶回来,可是等到它加工出来的却就是一小碗。
最后把腊肉,艾叶,胡葱全部拌炒在一起。等一半糯米一半粳礼的饭粒半熟时,把这些料拌入锅里慢慢焖熟,就是湘西的社饭了。
这社饭因为放了糯米,就算冷了也是软糯软糯的,捏成饭团直接吃,比放在碗里吃更好味道!小时不懂寿司饭团的说法,但却无师自通的发现了这个决窍。
春天是少不了雨的。下了雨以后,前屋的姐,后屋的妹,就开始相约着去山上抽笋了。故乡的毛竹是长得一山一山的,妇人们上了山,抽笋都是一背篓一背篓背下山的。那些笋你可要赶着时间去把它从山上带回来,因为你去晚一点,它就长成了竹子吃不得了。
笋抽了回来,得一层层去掉笋衣,然后用大锅煮开了焖一晚上,第二天,笋子便变得黄澄澄的。故乡的集市里,出笋的那几天,压断街一样,满街都是笋子。
这样的笋和冬笋,楠竹笋都不一样,它带着春雨的味道,带着山里的风,带着山里的布谷鸟的叫声,带着春天的花香,你咬一口,那脆嫩的味道就让你明白:春天来了!
过了清明,就到了谷雨,吃完春,也就到了农耕的时候。
弟弟回家过清明,带了些糯米,带了炒好的腊肉,艾叶,胡葱,带了些香椿,带了一些春笋给我。
我就坐在这里好好的念了一回春,念了一回故乡的春天,吃货的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