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学开车。
理由太多:对我来说,车贵得离谱,自己挣的那点银子,吃喝拉撒柴米油盐酱醋茶外,似乎要攒它个几年才买得了车,浪费嘛;坐车多舒服,想说话说话,想睡觉睡觉,路痴也好路精也罢,总能不费气力到达目的地,学它干嘛?更兼目睹过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后一瞬就静卧一滩血里的时候,觉得那些能把车开得纯熟的人都是大神,岂是我这等笨人玩得转的?再到后来,朋友中有会开车的,家里有几个会开车的,有事可以找他们,更没有了学开的动力。
都是被环境逼的。先是有人说,未来的文盲是不会开车、不懂电脑的人。自忖自己劳力费神读了N年书以后,有一天被扣上文盲的帽子,情何以堪?再者,别人是会开车,可朋友、家人也不是24小时啥事儿不干专等着为自己服务的,哪能随叫随到?搭车出去办事,要规划路线、要提早出门、要想好要带的东西等等等等,一样做不到位,满车的人不会为你一个人调头开回去。经历种种不便后,不免心下暗思,哪有自己会开来得痛快,兴起,掂起车钥匙就走,真是不要太潇洒。某天又发现,秋叶满径,看某车驰过,卷起纷纷的红黄叶子,动静相宜的美忽然让人忘记了秋的萧瑟,一念起,踏上了学开车的路。
从哪里学起呢?需要捋捋思路!嗯,先问那些车开得好的吧。朋友A听了,漫不经心地继续玩着他的电脑,说开车有啥好学的?你有车么,有车就行,天天开,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了,没有车,教会了你也是开不好、不敢自己开;朋友C说,开车是个严肃的事儿,先要了解车的构造、车运行的原理,然后再上车学习。一开车就等于半条命都没有了,自己要开得好,还要防止别的司机是个半瓶醋,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扔给我几本书,让先学习好理论再说;朋友D说,反正是要拿驾驶证的,报驾校去呗……好像谁说的都有道理,咋办?先找个车让朋友A教教试试吧,窃以为就A表现得云淡风轻,或者让他教,学得容易些。
真是一入学车门深似海,从此胆小是路人。我想总是要讲解一下的吧,A二话不说就把我摁在了司机位上,他施施然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先是让我打着车,我哆嗦半天钥匙没插进匙孔;让脚踩着离合,我问他哪个是?好不容易打着车了,半天挂不上档;起步时,离合松的不是太快就是太慢,或是往前一窜或是憋灭了火......如此这般,学了半个月,还是起步不稳、挂了几档不知道,遇到情况直接六神无主。终于,在一次把车开上路边花坛下不来时A对我说,大姐,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看来,是要学习一些理论的吧?我拿起了C送给我的书,框架、内容、笔记等等又做了近一个月的功课,除了死记硬背住了一些知识,可以唬得住外行以外,那个钢铁兽,大姐我还是玩不转。
那就看视频。网上搜了一些教开车的视频,又开始了每天勤勤恳恳地学习。看到那些初学者也象我一样,把车开得一窜一窜的,我犯的错他们也都犯时,不由得哈哈大笑,信心大增。然而,看视频时觉得很有心得,自己仿佛模拟得也很到位,一到了实际操作,又被打回原形,再次玩不转。
老公躲在暗处,笑得人仰马翻。显摆完他是自学学会的开车后,他说,报个驾校吧,反正学会了,驾驶证也是要领的,平常我教你。
考证的路也是曲折。倒车入库怎么打方向,一句话,不知道,所以不是倒反、倒出界就是倒斜,拐出来,还是斜;单边桥,哦,上帝,谁知道车轮在哪里?半坡起步,手刹这么沉,拉不上去,拉上去又拉不下来.....不知挨了教练多少骂,吃了教练多少卫生眼球,最后还是背熟用顺了该在哪里做什么的一系列动作,并在当警察的妹妹不遗余力地协助下,才拿到了驾驶证。
然而,我还是不敢开车上路。
教练教倒是没什么。反正都是初学者,谁也不笑话谁。倒是对老公要教我开车,我表现得颇有些抵触。这家伙平时性格急躁,都说夫教妻开车,不但学不好,吵架、摔车门而去、发誓从此不学者比比皆是,俺们也不见得比别人高明到哪里去。可举目四望,也只有这家伙不怕教我了,哪里还能挑三捡四?
也是奇了怪了,这货在教我开车上路的那段时间里倒是非常耐心,时常鼓励,经常表扬,这样慢慢跟了我一两个月后,他说,你自己开吧。(后来才知道,这货之所以这么用心教,是有私心的,他说,有你开车,我终于可以喝酒了!)
压力山大!我把车座位调的朝前又朝前,恨不能趴在挡风玻璃上;不时看到有两轮、三轮电车从我车旁超过去;停车的时候,两个车位不够我一个车停;前进着停进车位没问题,倒进去就变成世界难题;不开车的时候没觉得司机比乘客累,开车的时候才明白要多操心,前面那个骑车的人会不会突然转弯?胡同里会不会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心里那个紧张和难受,每每看见车都想逃避,觉得坐车真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
也闹了很多笑话。一个直角转弯的地方,直角处有一电线杆,去的时候蹭了车左门,回来时又蹭了车右门,同事问,你这是在追求对称美?路两边有水泥墩,仅可过一车,无论如何过不去,后面堵的那辆车的司机实在看不下去,跑下来施以援手,正要谢,人家说,就这个水平,别开着到处跑了。我龟速行驶,仍吓得妹妹坐在副驾上高叫左边有人、右边有车的,把妹妹送到她单位,我还没说再也不载她了都要把我吓出病了,她倒捂着胸口说她心脏病都要犯了;孩子要考试,我自告奋勇去送她,她说,妈妈,我考试本来就紧张,不想更紧张......
前些时候带着一个朋友行云流水般开车走在路上时,她说,你车开得真好,我开得嗑嗑吧吧的,你一定学得很快吧?我给她讲了我学开车的经历,她说,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呀!
是啊,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我们会觉得,好象别人都比我们学得容易,就像我们常常觉得别人比我们过得幸福一样。也许,真的有人领悟力高一些,也有后学的人超过了先学的人,但无论怎样,谁都有一个狼狈不堪的从不会到会的过程。可是,很多时候,很容易看到的是结果,仿佛一个转身,一粒种子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不容易看到的是,那些年轮里栉风沐雨艰难成长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