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6日,注定会是一个人类今后无法忘记的日子。一个名叫贺建奎的人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这意味着,不仅有了转基因的食品,还有了转基因的人!
消息最初是当作科技成就发布的,可不想随后引来无数国际国内谴责,贺建奎赶紧说自己做基因编辑是经过了相关部门审批,完全合法合规的,还大义凛然地说,如果为了造福人类,即使自己被众人误解也是值得的。大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气概。
对此,有观点把贺建奎当作英雄来看待,认为人类不必太把自己(的基因)当回事,通过改变基因不得艾滋病是多好的事儿啊!人类干嘛这么矫情?基因编辑造福人类有什么不好啊?甚至把贺建奎看作布鲁诺一样的英雄,认为虽然现在他面临着道德乃至法律的审判,但后世会把他当做英雄看待。伦理道德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人们的迷信和偏见,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而更多的则是谴责。首先是来自于法律层面的,质疑贺建奎做人体胚胎基因编辑的合法性;也有从伦理道德层面的,认为贺建奎的做法侵犯了人类的神圣,是冒天下之大不讳;还有有对安全性的质疑:贺建奎怎么就能肯定自己做的基因编辑没有副作用?如果脱靶怎么办?副作用有短期的、长期的、甚至隔代的,最可怕的是几代人之后才显现问题,几十上百年后,多少人会携带这种病态的基因?我想也一定还有来自于宗教及其他方方面面的指责。
如果,贺建奎完全遵守了相关的法律法规(虽然现在不断爆出各种黑幕),能证明他的基因编辑不存在脱靶的风险,对他的谴责是否就是传统偏见在作祟呢?就像“地心说”到“日心说”,只是因为贺建奎的大胆行为摧毁了人类那自欺欺人的自尊和虚无缥缈的伦理道德?
我想未必是这么简单的事。其实,贺建奎主观意愿、他做的基因编辑的安全性以及是否经过了相关部门的严格审核,同这件事情本身相比已经微不足道,我们更应该去深入思考一下人体基因编辑可能带来的各种后果,人类能否承受这样的后果?是不是人体修改一个基因,就和你知道了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人类不是天之骄子一样,天不仅不会塌下来,未来还会更美好?
首先,如何界定基因编辑的安全性?
我想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讨论一下:
一、在基因编辑的过程中损害到了其它的基因即所谓的“脱靶”
这是大家质疑最多的地方,其它生物做基因编辑的时候如果“脱靶”,可以消灭掉这个个体,而如果这个对象是人该怎么办?
二、该基因本身可能具有的其它功能的丧失
上天为你打开了一扇门(对某种疾病免疫)的时候是不是会关闭另一扇门(某些功能的丧失)?我们想过可能关闭的是怎么样的一扇门吗?地球上生命的出现到现在已经经过几十亿年,我相信经过了漫长进化的人类的每个基因都有其独特的作用。
三、修改后的基因与人体其它基因的匹配
生命体中所有的基因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其中任何一个基因不仅有其特定的功能,还必须与其他基因协同作用,修改其中一个基因是否会带来整体性的问题?这不会是一个简单问题,短期内很难知道其后果。
四、其它无法预料后果
目前人们最担心的是被编辑的基因信息遗传给下一代,从而带来伦理道德的问题,因此对生殖细胞的基因编辑是被严格禁止的。但是,对体细胞进行的基因编辑(理论上不会遗传给下一代)难道就一定不会引起其他细胞的基因变异?一旦人体基因编辑的大门被打开,越来越多的“贺建奎”就会试图跨越这道红线,没有人能保证被编辑过的基因或者变异的基因不会进入人类的基因池,更不能保证这些被编辑过的基因是相互匹配并适合整个人类的。不言而喻,这样的后果对人类而言将是灾难性的,最终的后果很可能是人类的消亡。
其次,生命的本能和意义
有很多人认为人的能力是无限的(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观点),人完全有能力解决基因编辑的安全性问题,基因编辑技术最终会造福人类的。
果真如此,人类是不是就可以通过基因编辑“创造”出更好的“人”?人类就此获得又一次的“解放”?很多人梦想的长出一对天使一样的翅膀会不会成为现实?
但我更赞同一句话:人是目的本身,而不是手段。
生命的终极目标有两个:个体的生存和基因的延续。这是生命的本能和原动力!不要问为什么,没有人能解释。
当我们的基因被编辑和修改之后,我们是否还可以被称为“人”?当我们携带和传递的已不再是纯粹人类的基因,我们是否还具有生命的原动力?
再次,家庭、社会和伦理道德
为什么亲人之间会有爱?为什么儒家的“仁爱”得以为社会广泛接受而墨家的“兼爱”却始终只是一种道德口号?
我坚信,伦理道德的背后一定有其坚实的基础,亲情密码就隐藏在基因中,以基因为纽带形成的家庭关系才会牢不可破。
当基因可以随意编辑的时候,爱是否将变成一个口号?亲情会成为一种抽象的概念吗?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关系还能否稳固?
人类社会的根基是家庭,无论是种族还是国家,其基本组成单元都是家庭。当我们在创造出更好的“人”的时候,会不会正在摧毁人类社会的根基?
所有生命都是亿万年进化的产物,基因的意义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人体基因编辑的大门一旦打开,也许人类就走在了自我毁灭的不归路上了!
当然,也许这一切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基因编辑会让人类(也可能是人兽混杂)更加强大无敌。但这又怎样呢?当灰太狼掌握了终极捉羊本领之后,却发现未来没有羊可吃了。
有人认为,当一个文明具备了毁灭这个文明的能力的时候,这个文明离消亡就不远了。原子弹、人工智能、基因编辑…,人类在好奇和贪婪的驱使下,正在打开一个个看似充满希望的盒子,但盒子里究竟装着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