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最后一别
如果有三天的假期,现在的年轻人们会干什么呢?看很晚的电视?电影?又或是玩很晚的游戏?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是的,我们会为所欲为、昏昏沉沉地度过这三天,因为这样的“三天”在人生的旅程中何其多!我们不会有记忆,我们会忘记某天说过的话、走过的路、做过的事、遇到过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这“三天”的记忆将消散于浩瀚的星辰之外,无从忆起。
可是,如果这三天将成为此生绝唱?我们又该当如何捧于手心而不跌落?如何烙印于心头而不遗忘?
可惜,我不通易经的八卦占卜之术,我无法将八卦两两配合,翻成八八六十四卦来占筮我们这份爱的吉凶运程。 大林,你花了八百六十元人民币买来今生你我最后的三天,大林,这个数字像个里程碑——碑外征程万里风沙,你走上你的独木桥,我踏进我的阳关道。山一程,水一程,你是我回不去的梦,我是你抚不平的痛。
像所有的恋人一样我们珍惜这昂贵的三天,成天厮磨于耳,分分秒秒都甜蜜。我们早起爬山看日出,我们去解放碑缅怀革命先烈,我们在暮色中坐在朝天门码头的石阶上,听着一艘艘的轮船长鸣而过……。
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
江北的机场,人来人往,形色匆匆。是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充满了心事?还是我们自己的心装下了太多心事?为什么我看见的每一张脸都是茫然?而你,在一次次的离别面前,习惯用沉默来掩饰内心所有的惊涛骇浪。
你牵着我的手,陪我办理登记手续。
“身份证,收好。我帮你放在背包的最里层。别忘了。”你接过工作人员递出的身份证,走到身后为我收好,并柔声地告诉我。
我点点头,努力地向你点点头。我眼睛有些红,你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脸,故作轻松地说:“别难过,最多两星期我就过来看你,看看咱爸咱妈。”
我抬头看你的眼睛,大林,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那样的眼:深邃的瞳孔、坚毅的眼神、无比的柔亮却透着隐隐的哀伤。
大林,那一天之后,我走过千山万水,我经历人生百态;我受挫受伤、悲观绝望时,我总让自己去想你的笑,你的眼。大林,无论你已经走了多久、走多远,你的气息仍能温暖着我。
我们走到窗边,看机场跑道上一架又一架飞机起飞、降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播放起温兆伦的《台北机场》。
“台北的机场,是个分手的老地方,你的心是否也和我一样,难过却无法去抵挡挡……”我轻轻地跟着哼唱。
“瞎唱什么?你和谁分手了?”你掉过头严肃地看着我,且拍拍我的后脑勺:“播音员乱七八糟地放什么歌啊?”
我忍不住笑了,说:大林,你应该是一个坚强的布尔什维克,绝对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怎么老跟个古代小妇人一样了?”
“依依,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这些心里堵的慌。”你不要意思的挠挠头,笑了。
大林,从开始到最后,你的内心似乎一直患得患失地缺失安全感,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才让你这样敏感?那一瞬间,我突然很心疼你。
“大林。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也是!胜利在即!” 你听后露出会心的笑容,宠爱的捏捏我地脸蛋。
离航班起飞只剩一个小时的时候,你不得你把我送到安检处。我们拍着队,十指交错相握,默默随着队伍向前游走。
“依依!”就在我们说好了再见,我准备跨进那道黄线时候,你一把 把我拉回怀里,用力地拥着:“依依,我怎么这么紧张?好像你一走就……..依依,乖乖在家等我过来。”说完,你的唇飞快地印在我唇上,轻触而过。 “走吧”。你轻轻地推着我的肩膀,把我送了进去,随后,大步离开。
安检过完后,我回头寻找你。大林,那远处玻璃门外,那一闪而逝的橄榄绿是你吗?你一定是看见我回头了,是吗?
大林,如果你能预知那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是今生最后一吻,你会不会吻长一些时间?好让我们记住彼此唇的温度;大林,如果你能预见你在玻璃门外慌乱躲闪的身影,是留在我今世记忆中最后的一瞥。你会不会多留一刻?让我记住你最后的身影?即便只是背影!
大林,当我飞过,此去经年。唯有幽绿江水穿梦来,两滴水墨;纸笔单薄,落书皆是万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