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道无亲
“她是个凡人，毫无修仙根基。”沈未雨一脸戏谑，“她在鬼市都能被鬼怪吓哭。”
“曜真洞天已经修炼出五位上神。虽说师傅他老人家提倡有教无类，可是就连天界来这里修行的人都是九幽玄天帝姬那样有上神资质的人，如何能收一个毫无根基凡人为弟子。”
“未雨仙君，虽说你是天界尊神，东华上仙的弟子，可咱们蛇鸣山也有蛇鸣山的规矩。”
虽然我得到了青祀道人的首肯，但几个小道士已经对我的资质平平流露出不满之意，但这一路走来我也算历经千辛万苦，且越是这样我就越偏要争一口气。更何况求仙这件事本身，本就藏着我的私心。
“各位道长，如今凡界梁武帝昏庸无能，妖人当道，何家村二十余口人包括家父皆因梁武帝修建太阴楼而丧生，并且亡魂一直被困锁魂阵，不得往生。如此下去，不知道有多少凡人要平白无故丧命。昔日八仙下凡，在凡尘中惩恶扬善、济世度人，《道德真经》亦有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虽是一个凡人，但立志习得道法，铲除奸佞，替何家村的人报仇雪恨！”我行了个大礼，何家村父老乡亲无辜枉死，至今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我确实不想再被梁武帝鱼肉了，我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的一番话似乎把这些道士都震慑住了，就连沈未雨都受到了触动。
“虽然何纤纤只是个凡人，但是她能在旱魃的迷魂术中活下来。你们都修行了这么久，扪心自问一下，有几个人能从旱魃口中死里逃生？”沈未雨一番话掷地有声，使这些道人面红耳赤。
“尸祖旱魃？那可是杀人如麻的妖魔啊。”几个小道士已经面露崇敬之色。
“凡人以肉身修仙毫无捷进可走，很可能修个四五万年也修不成金身，纤纤姑娘确定要走这条路吗？”擎云看着我，无比关切地说道。
“我意已决。”我深深看了沈未雨一眼，若能得道成仙，也能离未雨仙君更近一点点了，也许以我的身份并不能常常看到他，好歹有个念想。
第四十七章 清宵
“清宵师妹，师傅的净瓶该换水啦。”
“清宵师妹，今日该诵《太上玄门功课经》啦。”
是的，过去凡间的何纤纤现在是青祀道长座下第十二弟子——清宵。我虽然睡眼惺忪，但又强打起精神完成师兄们布置的功课。
沈未雨已经走了三日了，他答应我一定安排白虎和玄豹照顾何家村的乡亲们。想起姥姥和娘亲，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一想到这一路上的凶险以及太阴楼里亲眼目睹了梁武帝残暴的罪证，我并不后悔我现在的选择。
只是好想念娘亲啊。
诵了几遍《太上玄门功课经》，我只身来到别鹤亭，见到了那日载我上曜真洞天的仙鹤。
我随手拿了个贡果，丢给仙鹤，道：“小仙鹤，你说未雨仙君现在在何处？和谁在一处？我还能再见到他吗？”说实话，沈未雨突然就这样走了我还真有些不习惯，虽然他在的时候也只会捉弄我罢了。
仙鹤发出一声鸣叫，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似的。
三日前，我曾问过未雨仙君，为什么不让我跟随他修行，哪怕只是做个婢女。沈未雨很严肃地跟我说：“何纤纤你的仙缘并不在我这里。”
想到此，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别想他啦，未雨仙君正在软玉阁喝花酒呢。”
谁？我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师兄弟们的身影。
难道是师傅的仙鹤开口说话了？
我感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从我腿脚上穿了过去，我低头定睛一眼，居然是一只通体翠绿如叶的蟒蛇，蛇尾有点焦红色，仿佛一根绿色的松枝上点燃了熊熊烈火，我吓得惊叫起来。
“纤纤师妹，我吓到你了吗？”只见那巨蟒摇身一变，竟变成一个柔柔弱弱的美少年，原来是流光师兄。
“清宵不知是师兄，刚才失态了，还请师兄莫怪。”
“真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像寒烟上仙，性子却毫不一样。”流光靠在别鹤亭的美人靠上，歪着头打量着我。
“寒烟上仙，她是横刀跃马的女英雄，我不过一个凡人，我同她怎能相提并论。”我苦笑。
“纤纤师妹不必妄自菲薄，你能拜入蛇鸣山，必然资质不凡。”
“师兄，在你们眼里寒烟上仙是个怎样的人？”虽然我听沈未雨叨叨了一路，还是不免好奇。
“我的家乡是一个仙岛，可是有一天来了一头凶兽，在岛上大肆破坏，造成很多乡民流离失所，凶兽放火烧毁了良田宅子还不算，竟然还要求献祭童男童女，其中就有我族的祖先，后来寒烟上仙听说了此事，主动请战，一杆红缨枪赶跑了上古凶兽，从此在我的家乡，乡民只供奉寒烟上仙。”
第四十八章 授箓
“之前你问我的那句诗，什么昆仑山的玉凤皇 ，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呀，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这是寒烟上仙最爱听的曲子。”流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说完了，现在该换你了，说说你和未雨仙君的故事呗。”
流光师兄一脸八卦状，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和他能有什么故事。无非是在来蛇鸣山的路途上被他救过几次罢了。”我强压着内心早已泛滥的情绪，假装漫不经心。我不自觉地攥紧了那条莲花纹样淡淡香气的手帕。
“说来也奇怪，未雨仙君这样的人，天界第一浪荡子，与天上不少女仙都有私情，可倒是对你故作冷淡。莫非是怕你纠缠他？可是你长得这么像寒烟上仙，他不应该求之不得，把你当作寒烟上仙的影子吗？”
寒烟的影子？我怕是修炼上百年千年也难以望其项背，我不禁苦笑。
我细品流光方才的一番话，沈未雨是对我故作冷淡吗，不会的，虽说我与寒烟上仙是容貌有相似之处，可我只是一个凡人，更何况寒烟上仙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呢？能让沈未雨一片深情的人，自然不止是因为这副容貌。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偷懒，还有约摸一个月光景，就要进行授箓考试了，还不快加紧练习！”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擎云师兄出现了。
“什么是授箓考试？”我不解地问道。
“授箓考试是对自身神格的测试，据师傅说，本次考试将包括文试和武试，文试主要为对经文的基本认知，武试主要为法术比拼。两人一组，通过测试的两个人，男子获神君称号，女子获元君称号，可随师傅去上清天听太上老君开坛论道。”
“那通不过怎么办？”
“授箓考试每百年举办一次，也就是说如果这次通不过，那你们俩就再等待一百年吧。”
“那大概没有人想与我一组了吧。”我不禁懊恼，我才刚念了《太上玄门功课经》，甚至还没完全弄明白其中的奥义，更别提什么法术。不管哪个师兄跟我一组，都会被我这个拖油瓶拖得错失听太上老君讲经的机会，再等百年才能授箓了吧。
“清宵师妹不必担心，咱们一共十二个弟子，肯定会有人分到和你一组的。”擎云微笑着，仿佛一个大哥哥一般。
“要是没人选你，那我和你一组啊，不就是上清天么，就算咱俩倒数第一，我毕竟是龙蛇族的人，总归有办法带你上去玩儿的。”流光暗暗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冲我眨眨眼。
想不到这条美男蛇还人怪好的，但我也不能太拖后腿了，我还是遵照擎云的安排，继续抄经去了。
第四十九章 不速之客
“这个洞口怎么这么小，这个青祀仙君，未免太气量狭小了些。”洞口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我知道是又有仙人来拜见师傅了。
师兄们均在修炼，我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曜真洞天的洞门口迎接。
“弟子清宵，拜见各位上仙。”我行了个礼。
可这三位窈窕美人竟然直愣愣地盯着我，仿佛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就是那个清宵？”一个头上长有龙角的女仙一脸好奇地盯看着我。
只见另一个白衣女仙掏出一本《战神列传》翻看起来，我隐约看到前几页有天女妭的画像，当翻到冥界那一章节的时候，她惊叫起来：“果然是她，我娘说她生得和寒烟上仙一模一样，你们快看这画！”
她们看着画，又细细打量着我。
我一脸茫然，难道我是什么珍稀动物吗。
“各位上仙，是否需要进里屋喝口茶？师傅在炼丹房，一会儿就出来。”我堆着笑，无比尴尬地说道。
“你别怕，我们都是九重天的仙子。我叫红婴，只是替未雨仙君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的心上人。”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仙说道。
“我只是...”还没等我说完，那红婴女仙竟施法将我定住了，我感觉有什么热热的能量在我体内游走。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仙儿呢！”流光一扭一扭地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果真只是个凡人？”头上长有龙角的女仙沉思道。
“圣女，我探不出她的灵力，好像真的只是个凡人！”红婴女仙催动了体内灵力，几条毛茸茸的尾巴若隐若现。不一会儿，一道光束将我和红婴劈开，我感觉体内那股热乎乎的力量瞬间消失了。
“擎云师兄！”我终于能开口发出声音了。
“清宵师妹可有受伤？”擎云关切地看着我。
“并没有。”
“三位仙子只怕不是来炼丹的吧。若无其他事情，还是请回吧，蛇鸣山不欢迎闲人！”擎云在说闲人二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看来他是对这三位女仙的突然到访有些不满了。
“擎云师兄莫生气，我族圣姑是来给我送信的，还有顺便替未雨仙君看看他未来的娘子。”流光在一旁朝着三位女仙挤眉弄眼。
未来的娘子？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哭笑不得。
“今日是无尘唐突了，改日再来拜访青祀仙君及各位道长。”那龙蛇族圣女拱手作揖，秀眉紧锁。
擎云及流光师兄便送他们出洞口离开了。
“害，三位沉鱼落雁的美人，一人分一个该多好啊，怎么全看上沈未雨了呢。”流光还在叽叽歪歪。
“若你们龙蛇族再敢对清宵师妹不敬，下回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擎云还是一脸不悦，“还有，师傅吩咐过，清宵在这里修行的事情，万万不可叫帝姬知晓。”
“师兄，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不好，九幽玄天帝姬为了给一个凡人续命当年可是差点扒了圣姑一层皮，我族同那帝姬可是不共戴天之仇。还有，帝姬小时候在蛇鸣山还对咱们师傅大打出手，怕是还没踏入这洞口，就要被仙鹤给啄瞎了。”
“这三个人到底是谁啊？”我好奇地问。
“哦，这头上长龙角的便我族圣姑——无尘元君，旁边那位白衣女仙是圣姑的使女，那个红婴仙子是青丘的狐狸仙，她们三个从小便在一处。只是姑姑已经好几千年都没有踏出过龙蛇仙岛了，怎么突然亲自来蛇鸣山了。”
第五十章 未雨绸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里，我才发现已经天明了，我竟看《太上感应篇》看了整整一夜。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昨日三位女仙的模样，想起沈未雨，我的心头仿佛塞了什么东西，不上不下，身体也冒出冷汗。沈未雨在凡界的身份，门阀士族吴兴沈家第十七世孙，梁武帝的都卫司统领，本就是我等平民女子不可企及的。没想到沈未雨在仙界的身份也如此耀眼，竟能吸引龙蛇族、青丘狐族的多位女仙侧目，是否我就算最终历经千辛万苦修成正果，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悄悄碎掉了。
“仙儿今日如此奋发图强，倒叫我这做师兄的不好意思了。”流光嬉笑着站在窗外，篱笆长出的紫色牵牛花映衬着他的脸，我瞬间恍惚，要是是沈未雨站在此处该多好啊。
“你有没有同未雨仙君去过太阴楼？”
“来蛇鸣山的路上，我们曾经中了奇门遁甲，在里面确实看到一个二十丈高的三层戏台子。后来我被困锁魂阵，被关进了那戏台子，在里面甚至看到了万鬼之首——魑，沈未雨为了救我不得已把太阴楼沉了。”
“什么？太阴楼沉了？”流光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那可是几代冥帝的心血啊！未雨仙君日后该如何向天界和冥界解释此事？”
“流光师兄，当真如此严重吗？”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腾地一下站起来，书都掉在了地上。
“你不要如此紧张嘛，未雨仙君可是天界第一神算子，因此得名未雨绸缪，而且又是尊贵的龙族，我看他必然有办法化解此事，天帝看在从小到大的情分上，也不会责罚仙君。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未雨仙君向来不以法术见长，怎么能凭一己之力把太阴楼沉了呢？莫非是寒烟上仙给他留了什么法器不成？”
“好像倒也没见着什么特殊法器，我只记得沈未雨说寒烟上仙留了一句话——活人同未雨仙君不得进入太阴楼。”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对，我自己不也是个大活人吗？当时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走进了太阴楼？
“哎，看来这天界的八卦还是所言非虚，有人说未雨仙君同寒烟上仙之前分手过一次，说不定真有此事。”流光师兄眉飞色舞，一脸八卦。
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突然打了个喷嚏，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怕不是沈未雨知道我在背后蛐蛐他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整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