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臻华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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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两年五个月零七天没有见到我的小心肝米诺了。我都想象不出,她现在长成啥样了。她有多高了?她是胖还是瘦?她的头发长吗?她左脸颊上的那颗黑痣有没有长大?……她曾在我的身体里十月怀胎,我每一分每一秒对她都牵肠挂肚。下雨的时候,我会想:她带伞了么?天变冷的时候,我又想:她穿够衣服了么?半上午的时候,我又想:不知她早晨吃得够么?现在饿不饿呢?……
我多么想下雨的时候去给她送伞,天冷的时候给她送衣,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地看一看。可是我不能去见她,哪怕是偷偷地也不行,因为一旦被她的奶奶和爸爸发现了,他们就会毒打她,甚至扬言不让她上学了。他们说得出,也做得出,就像当时毒打我一样。而我的女儿只不过才九岁,我不愿意她过这种恶梦般的生活,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失去了母亲的关爱,我不能再因为自己想见她,而打乱她平静的生活,甚至招至毒打毒骂。
我和她爸爸刘路在她四岁的时候离婚了。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结婚之后才知道,他抠门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又好赌,脾气暴躁,性格粗野,而且随时发飚,对我拳打脚踢,骂我不会赚钱只会花,是丧门星。在我还没生女儿之前,婆婆对我倒还不错,看到他打我骂我,也会劝。自从我生了女儿之后,她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跟着骂我是扫把星,嫌弃我生了个没把的。
那次,刘路半夜醉醺醺回来,米诺有点低烧,我刚哄她睡着。他一脚踢开门进来,摇摇晃晃进来,走到床前给我了两个大耳瓜子,抓紧我的头发,又把我的头往墙壁上撞,直撞得我眼冒金星。
“刘路你发什么神经,女儿刚睡着。”我怕吵醒女儿,不顾疼痛,用手护着头,压低声音忍气吞声说。
"你个丧门星赔钱货,害得我又输了两万多!我不打你我打谁?还睡什么睡?都怪要没米下锅了!你还能睡得着。”
“什么,你又到赌博?你哪里来的钱?你是不是拿了我从我爸那里借来的开店的钱?”我从床上跳起来,取下墙壁上的大挂钟,一把翻过,果真空空如也,我藏在钟后面的两万块钱不翼而飞了。
“两万块钱还想开店?你做梦吧?还不如给老子做本,一个晚上下来翻几翻,只可惜你是穷命,没给我带来财运。”他说完一把躺倒在床上。
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把他推到地上,歇斯底里叫道:“你个狗娘养的,你还我钱来!那可是我爸买棺材板的钱,借给我村里在开个小百货店,这下可好,全打了水漂,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娘们,胆儿肥了是吧?敢跟老子叫板了!看来三天没打,要上房揭瓦了。”他从地上爬起,一脚朝我揣来,我来不及躲,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书桌边,后脑壳磕在书桌角上,痛得我差点昏死过去,我伸手往后一摸,一手粘乎乎的,出血了。
"半夜三更鬼哭狼嚎,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婆婆在隔壁屋里喊。
“妈妈,我要妈妈!”女儿早被惊醒了,吓得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半个头,两只惊恐的大眼睛含着泪水望着我。
我走过去,抱起米诺,轻轻拍着她,柔声说:“宝宝不怕,有妈妈在,你快睡吧。”我的眼泪却掉在了她小小的脸上。
这个婚姻是地狱、就坟墓,而刘路就是地狱恶魔,坟墓中的恶鬼。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要离婚,离开这个可怕的男人。然而当我看着怀中米诺小小的洁净的脸时,我又退缩了,我爱我的孩子,我既然生了她,我就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企求这只是恶梦一场,哪天刘路良心发现,突然变好了。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穷一点、累一点,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够像平常的夫妻一样,过平常的日子。
在结婚之前,我以为过平常的日子是理所当然的,结婚之后才发现,想要平常的日子竟这么难。难道我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吗?
每次我被刘路打得鼻青脸肿,抱着米诺哭着回娘家,父亲气得脸都绿了,母亲一边给我搽药一边掉眼泪。我说要离婚,他们总劝我忍一忍,说在农村,离了婚的女人就是菜市场傍晚的大白菜,白送给人家也不要,不值钱。何况还有米诺,怎么办?你一个人能带着她吗?
所以我就一而再地想着离婚,然后又一而再地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当夜, 我抱着米诺坐了一夜,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要和刘路离婚。哪怕是一天,我也不想和他过了。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17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