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网和多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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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曾经告诉我,你如果没见过一个人怎么对待自己的父母亲人,你就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他的为人好坏。

这句话不仅仅是告诫孩子要好好对待自己的父母亲人,更深层的意思是,人往往具有多面性,你看到的只是他想展现给你看的一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不同的关系中,他会展现出不同的自我。

十几岁的时候,总是标榜自己表里如一,很不屑于阳奉阴违的人。看到有的班干部对老师唯唯诺诺,对同学威风八面趾高气扬,很想翻白眼,用四川话说就是“门旮旯里面耍弯刀”,觉得很没出息。

看到有的大人对外人热情似火,豪爽大方,对家人却漠不关心,吝啬抠门,特别鄙视,觉得不可理解。

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对很多事情有了更多的理解,世界不是非白即黑,人也不能简简单单地用非好即坏来论断。

用“阳奉阴违”来抨击这类人的品性,有时似乎过于武断偏激,有点不太客观。细想一下,好像人的本性,或者说动物的本性就是如此。就连植物的生长,也是“阳奉阴违”的。当向日葵为了充分利用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会不断调整姿势,始终保持花朵和叶子面向太阳。

枯叶蝶会随着停留的叶片变色,让你误以为那不是一只蝴蝶,而只是一片枯叶,以此来逃避天敌保护自己。

变色龙停留在不同颜色的物体表面时,让自身变色融入其中。

迷彩服的丛林伪装效果,让野战突击队充分隐蔽,制敌先机。

这都是一种适应性变化,无论人还是动物,其趋利避害的本能是自然界不可回避的客观事实。

比如一个被朋友们称作“赛伦”的酷女孩,在朋友圈晒的照片全都是阳光沙滩,漂亮的脚趾,自制的美食,美女聚集的Party。作为同事,你会以为她很懂生活,爱摄影,爱烹调,有格调,朋友众多,全是高颜值女生,奢赐品代言,讲究生活品质。

但实际上神,她有很多面。她抽烟,学习不自律,生活中不懂洁身自好,工作中拈轻怕重好逸恶劳。日常写工作总结都靠抄作业。下雨天外出工作推给别人,还大言不惭地说地上的雨水会弄脏自己的小香鞋。在朋友交往中爱掐尖,啥事儿不干也想靠嘴皮子功夫压人一头。家庭条件并不富裕却盲目跟从美女伙伴儿奢侈消费。媚上欺下,嘴里说任何话都不脸红。在家里对帮自己带孩子的继母颐指气使,每周让人来打扫自己小家卫生,换床罩拖地洗窗帘,让旁观者心里暗自惊讶她的洁癖。在单位里拉帮结伙,好贪小便意,风评甚差。继母和她父亲离婚后,家里房间变得乱七八糟,洁癖无影无踪。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在学校里,在工作中、在接电话、在谈恋爱、在与伴侣单独相处、在带小孩时都有不一样的一面。我们刻意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一面在适当的人面前。有时候是为了塑造自我,成为更好的自己;有时候是为了欺瞒自我欺瞒对方,以为自己真的成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在每一段不一样的时光里,我们见过各种不一样的人,留下不一样的记忆,体验着不一样的生命,获得不一样的成长。

我们的自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线索,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交织成各种各样的关系网,形成多面体各不相同的映像。人越成长越思考,言谈举止背后的意味就会越复杂。钻石切割的面越多,折射的光线就会越璀璨。当然,钻石在没有成为装饰品之前,谁能说璀璨是它的价值所在呢?

在小说写作里,如果你写学生,一直都只写教室里端坐听课这一面;写老师,一直只看到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一面;写医生,一直只写救死扶伤的一面;写恋爱,一直停留在卿卿我我容貌身高这一面,这是不是太局限、太单薄了?

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这是他的成长经历决定的。当你把人物从一个普通的生活场景突然投入到一个利益竞争的场景,一个生死攸关的场景,一个嫉贤妒能的场景,当你把他搬到另一个场景的时候,他们性格中的不同侧面就会得到什么样的彰显呢?这不仅仅是一个假设思考,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性实验。这将是小说创作中一个非常有效且能取得惊人效果的技巧。

当人物自己面临这样突然生变的情景,会激发出什么样的反应,可能他自己也会为此大吃一惊。

所以小说创作很有趣的地方,也是有点不确定的小惊喜。作者创作设置的危机和冲突中,不同的人物性格与场景发生不同作用,有时候就像角色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他们会走向自己的方向,而并不是作者预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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