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穿着白色T恤,卡其色中裤,骑着那辆老式摩托噗噗噗地慢慢地向我驶来的情景,是我多年以来的难以释怀,也是我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温暖 。 那天,是个周二的早上,起床后脑海里是昨日的噩梦,心里是挥之不去的惴惴不安,上午正准备上历史课,班主任说家里有人来找,看到的却是两个邻居叔叔,我的心咯噔一下,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到车上,他们几次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出了来意:父亲在医院里抢救。我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是保持静默的姿态颤抖着,噩梦成真了。回到家,父亲已安静地躺在了前堂,像是睡着了的样子,眼泪终是止不住的簌簌地往下落,至今还记得邻里阿婆的一句话:“哎,以后你哭的日子还多着呢。”那段日子,心里种满了绝望和怨恨,我对着父亲的相片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也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自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不然何故这样惩罚我?那时,我觉得什么都不好了,我已然成为了空中飞絮,水中浮萍。
再后来啊,思念像草,在脑海里疯长,根深蒂固地拔不掉:你总喜欢端着饭碗,蹲在自家门口扒饭,豪爽得像北方汉子;你总喜欢清清早起挨家挨户地吆喝:“起床啦。”像兢兢业业的报晓人;夏天工作归家,你总会带上几瓶我最的芬达,冬天在我周六回家时,也会去买我最爱的羊肉......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周六放学回家,你穿着白色T恤,卡其中裤,骑着你的老式摩托来接我,我远远的就看见你,感觉很心安。之后就再也听不到摩托特有的轰鸣声了,也再没见过摩托车上清瘦的身影了。思念像藤蔓,缠绕在我心间,又刺得我生疼,我知道世间终究不会再有一个你,没有你,我可怎么好。
转眼,十年过去了,你终究还是我的难以言说,难以忘却,难以释怀。我从未向谁提起过你,若谁问起,眼睛里也总是雾蒙蒙一片。直到那次,我坐在电影院,看《寻梦环游记》,我哭得稀里哗哗,午夜梦回,枕头像我的心一般濡湿。但我知道这次与往昔都不同,电影里的台词一直咚咚咚地在脑海敲击:“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永恒的消亡。”那一刻,我释怀了,只要你记得他,他就永远不会消逝,他就永远与你同在。以前我只知道,你在,就心安,就是个好;现在我也终于懂得,不忘却,永远铭记也是个好,那是你存在的最鲜活的证明啊,也是最温暖的记忆啊。 然后,我开始能与家人与挚友淡淡地谈起你,谈起那个每周六骑摩托来接我的人,谈起那些不曾老去的旧时光。
当我写下这段文字时,眼泪还是没有绷住,但请相信,我是带着笑的,因为怀念,我知道你不曾离开,因为怀念,让我感到温暖,如果不能久伴,这样也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