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写作征文]不期待玫瑰的母亲

有的女人一辈子都没收到过花,可总会被人说美如花。

母亲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下岗女工,年轻的时候常被亲戚说成鲜花一样的姑娘,从老照片和现有的皱纹里,清晰可寻当年的俏丽模样。在那个化妆品不是必须的年代里,母亲是个美女。

今年情人节那天,我在家群里发了一张精心拍摄的玫瑰花,母亲回复:吃晚饭了吗?吃的啥?我正抱着手机,就随即回复:还没吃呢!当时看表已经快8点了,心想男朋友应该快要下班,转到他的微信发信息催促。看到母亲又回信息:这么晚了还不吃?男朋友要带你吃什么好吃的啊?

手机放下拿起又放下,朋友圈里满布各种餐厅、各种礼物、各种聚会,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心想平时忙碌的他,压力近期很大,还是不要烦。终于,看到手机屏幕上他的名字,“花收到了吗?我一个兄弟心情不好,我陪他喝点酒,你和你那单身的闺蜜约一下吧,估计她也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手机,竟一个字也打不出。

人有时候会死要面子,连父母面前都要装一装。放下手机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不给母亲说吃了什么,她多半会担心。妆着两个小时前已经打扮好一切,我一个人在附近的茶餐厅点了些东西,用不同角度拍摄了一张看起很丰盛的照片发到家群里,母亲很快就回复过来:吃点清淡的好,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那晚我没有回复男朋友的信息,也没有特别期待他能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三年前的相识、相知到如今的一个人的晚餐,身旁的环境总是能折射出更脆弱的内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然而只有伤害是存在的,对比才会显得更清晰。

之后的几天工作比较忙碌,男朋友的信息主观屏蔽,我不想再回复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晚安,还有那似有可无的:你在干嘛?

家群里发过来一张照片,一大簇玫瑰花丛中,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扎起的发髻和脖子间系着的蓝色丝巾,衬出母亲白皙的皮肤更显光泽,照片中的玫瑰娇艳欲滴,照片中的母亲春光满面。我给母亲拨通电话,问她在哪里?最后让她买99朵玫瑰花,我来报销。

母亲的照片是姨妈拍的,她们一行4个人,包括外婆、父亲,正直元宵节去附近的养花基游玩。外公5年前瘫痪在床、外婆腿脚也不灵便了,一辈子拉扯母亲他们兄妹6人长大,用母亲的话说:在我眼里他们人老心不老,能走就多陪你外婆走走。

那天妈妈没有带走一枝玫瑰花,她告诉我说:还好我不期待,发现那花有刺,就更没兴趣了。

在一个传统的北方家庭里,男人一般很少下厨房,我的父亲就是这样。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无论春寒秋冻,夏雨秋凉,母亲从未在清晨睡过一个懒觉,忘记我的一顿早餐。还在可以看到霜窗花的小时候,母亲经常在水池边帮我和父亲洗衣服,我第一次认识冻疮就是从母亲的手上。

五十多年的岁月里,从女儿、妻子到母亲,白皙光滑到冻疮粗糙,一双怕被玫瑰扎到却没有向家务劳动缩过的双手,抚养我长大,给了我无限的爱和包容,这是我理解的爱,也是母亲教育我的爱。

分手的那天下午,我给母亲发了微信,她带着手写输入法的错别字回复我很长一段:女儿,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坚定和用心的,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只有20岁,当时很多人找你外婆提亲,我就是看中你父亲不怕吃苦,也因为他的一句“我会对你好的!”,自打结婚以来大半辈子了你父亲从没给我买过一件礼物,也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你外公身体一直都不好,我要经常过去照料,你上大学去了外地我也一直很担心,但是总体上讲妈妈很幸福,就是因为你父亲他知道心疼我,体谅我,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给我搭把手,和我一起扛过去,所以妈妈支持你的决定。

看完之后我摘下手上的戒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给母亲回复了一句:妈妈,其实我也不喜欢玫瑰花!看着微信背景的全家福,我对着手机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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