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
不是坐,是站。
本来,我爸坚决不同意我自己出来的。我偷偷提前拿了身份证,跑去火车站,买了我自己的票,造成既定事实。
年轻的人们总想摆脱长者的束缚,年老的长者总想一切尽在掌握。
这大概就是历史规律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再正常不过。不过,有的人好像天生反骨。
我大概就是这种典型失败案例,无时不刻拒绝杨老师给我灌输的思想。
杨老师是我妈。
我要证明一件事,老师可以教育好自己的学生,但是不一定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我坚定不移的贯彻自己的理论,成了实验的牺牲品。
这是我站立了七八个小时后想的,如果我有学生证,或者是录取通知书的话,可能会有个座位。
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火车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醒着的时候,感觉不到凉气,热的要命,偏偏后半夜的时候,凉气猛吹。我的位置侥幸偏好,有个靠的地方。站着,靠着,假装能睡着。
历经十八个小时,我真的到了耶。我的腿僵直的有些难受,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忍受这种煎熬,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驱散了这些疲劳。
我把行李放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旅店,因为我不能拖着行李去租房,感觉会吃亏。
两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便宜的住处,整个楼层都是那种被隔开的小房间,我选了一个光线比较好的,有窗户,临着街。
我竟然没有想到,临着街的房间会特别吵。
这个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也只放得下一张床,我把行李拖过来,感觉房间被塞满了。
但是,终归是个落脚的地儿。
我跑去了海边,吹了一下午的海风,腥腥的。
印象中,我也去过大海深处,蓝蓝的,粘粘的,有虫儿,有鸟叫,发着惊奇光的鱼,红色的珊瑚,绚烂着,神秘着,大海的深处。
不过,那天下午的海好像有些不开心,看上去黑黑的,连天空都有些阴沉。
我给杨老师通了电话,告诉她,房子很舒适,房东很热情,大海很蓝…
她说要过来看看,我说别别别,现在旅游旺季,旅店特别贵。
我说钱还够,她又给我转了一些钱过来。
第一天,有些难眠,不知道是因为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还是街上的车来车往,太吵了。
从三楼的窗子,能清楚的看到楼下,很晚了,人还是很多。
光秃秃的墙上,楔着一颗钉子。我想到了墙上的斑点那篇课文,内容不记得了。我的眼睛有些干涩,这颗钉子在灯光下的影子拉的斜长,像一把匕首。
匕首,是刺客的武器。
我超喜欢刺客的信条的游戏,刺客兄弟会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圣殿骑士的权杖,践行心中的自由意志。我心里也向往某种自由。那时候,我觉得标榜人生信条是一件多么酷毙的事情。
不滥杀无辜。
众目睽睽下隐藏行踪。
绝不危及兄弟同盟。
想想,就很燃。刺客是要成大事的人,可能都需要一种奇怪的行为准则。我看过许多小人书,连环画。有一本是专门讲述刺客的故事的。
太湖三年藏锋芒,专诸献炙露鱼肠。
每个刺客的故事都充满了传奇的色彩,我对专诸的脑回路有些不解,但是我依然记住了他那锋芒毕露的一句人生哲理。
屈一女之手,必伸展于万夫之上。
我从来没见过,把爱老婆这件事说的如此英姿勃发的。
失眠的脑袋有些昏胀,我知道这颗钉子想开去是又臭又长,我把内裤挂在钉子上,以打断自己哦思绪,扭曲的皮卡丘的注视下,我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的早上,我起的有些晚。洗漱的池子和厕所在一起,离我的屋子很远。我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有个大姐,穿着松垮的睡衣,在游荡。我收紧了无处安放的目光,匆匆去洗漱。整个走廊里,都是香水味。
我对香水有些过敏。
厕所是公用的,洗漱的地方也是公用的。地面没有铺地板,是裸露的石灰地,存了一些水。环境比想象中的,有些遭。
我又匆匆的折回屋子,环境有些遭,试图要让心情美丽起来。我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生活要怎样才才不那么苍白。
我去买了海报,贴满了墙壁。
这大概是最廉价最省事的装修了吧。
但是,我无法遮挡住那颗犀利的钉子。
它扎穿了海报。
是我最喜欢的一张,蜡笔小新。
没穿裤子的小新,屁股很白。那钉子显的很黑。
小新像是用尽了力气,从屁眼里挤出一颗钉子。
小新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不想嘲笑他。但是我忍不住。我好想把这个拍下来,发给李沐旸看。我拍好了,没有发给她,有时差吧,估计她还在睡觉。
我收拾了一下可怜的小窗台,刚刚好,可以放得下我买的小鱼缸,里面有一条小红鱼,游来游去,让这个屋子终于有了一些活气。
再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放段子给小红鱼听,从郭德纲,德云社到各种网络段子。时间久了,放五分钟左右,我就睡着了。而小红鱼,静静的听一个晚上。
会不会有一天,我推开房门,在我的床上,躺着一个美人鱼,在我的耳畔,给我讲笑话。
我会让她滚回鱼缸,休想霸占我睡觉的地方。
鱼啊,就该在水里。
鸟啊,能飞就还行。
人啊,累着了,就不会再做什么白日梦了。
去tmd大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