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景象限
花了1节半课,由两拨人分角色读了课文《雷雨》,概括了主人公周朴园的心理变化过程后,分析把握人物性格时,我不想给他贴标签,但想让大家先开口说说对他的印象,并把同学们说的印象都板书出来:表里不一、千变万化、无情无义、伪君子、黑心、嫌贫爱富、残忍、暴发户、渣男、爱财的人……一边问他们这样说的根据在哪儿。最后,我问:“就这些了吗?还有吗?”他们显然意犹未尽。“从大家说的这些印象来看,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啊!他就没有一个优点吗?”有同学点头表示同意。“没有一个优点的人还是人吗?存在吗?”大家笑了。
突然朱龙生神回复说:“除了不会做人其他都是优点!”真是一言既出,语惊四座啊!我问你们同意他的话吗?同意的举手。有四五个人举手。叫他们具体说说,又胆怯了。
说实在的,朱龙生说得实在是太一针见血了哈!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同学不表态呢?我总感觉他那个句式怪怪的,这句式使得“不会做人”这个缺点轻得可以忽略似的。另外,是客观上“不会做人”还是“做人做得失败”,这个内涵也不明确,有点歧义。
当时我只分析了前一层——这个句式有故意忽略缺点抹杀不足的意味儿。然后说,实际上,周朴园的“不会做人”虽然只是一个,但比起他的那些优点来,哪个影响更大?学生说“不会做人”影响更大,我进一步问——这个缺点比起他的所有优点来,怎么样?郑昌泷说是“不可弥补”的,我加了句,“对,不可弥补,是致命的!”
作为剧中的成功人士,“社会上的好人物”,周朴园功成名就,是煤矿公司的董事长,家庭似乎很美满,他的太太出身名门,又有两个聪明的儿子。可是,他的过去,他的发家史,却是那般罪恶累累,劣迹斑斑。他和许多靠黑心发昧心财壮大起来的资本家一样,想竭力保持自己的体面,想掩盖过去的种种罪恶,继续安稳地做他的“体面的好人物”。可是,出来混,一切都是要还的!到终了,苍天也没有饶过他。太太疯癫,两个儿子被电死,他的准儿媳及腹中的孩子也被电死,另一个儿子不认他,一走了之,再无音讯,而他自己,也注定要在孤独寂寞和残存的良知煎熬中度过余生。
而他,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的,他保留的旧习惯、旧物件,记着旧情人的生日、说要弥补自己的罪过,以及想要用钱来打(xiu)发(ru)走侍萍,虽然是叶公好龙,也仍然是不会做人,但这些说明他内心还是残存一点良知的。联系全剧来看,最后侍萍也发了疯,他把周公馆捐做医院,并收留了侍萍,也继续医治着繁漪,这都可以算是一种残存良知的体现吧。
然后说到侍萍的性格,她善良慈爱、勤劳朴实、自卑又自尊,倔强又坚强,可还是封建迷信(没有意识到悲剧的根源,而认为一切都是命,是报应)。我问学生她做错了什么,学生说好像没有。
我提醒说她有,她错在曾经没有认清阶级和地位的差别,曾幻想并轻信这个富家公子哥儿能把自己从卑微的不好的境遇中拯救出来。所以轻信了这个懦弱的公子哥儿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和他给的些许的温暖,爱上了周,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甚至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前一分钟还怨愤地发出呐喊,直说着“我要提,我要提,我闷了三十年了!”下一秒就被周朴园的虚伪的“深情回忆”和“真情流露”所软化,“(叹一口气)现在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些话请你也不必说了。”叹气说明她放弃了控诉,是一种坚强地面对现实的态度,但同时,也说明她太容易被忽悠,这可以看做她善良,也可以说她有些不切实际,耽于幻想,未免有些软弱好欺。
马克思曾说,历史本身经常重演。第一次是悲剧,第二次就成为闹剧了。
像周朴园和梅侍萍这样的爱情悲剧,周和繁漪的婚姻悲剧,剧中所反映的社会矛盾、家庭伦理悲剧,不正是在不断地重演吗?
“有钱就是大爷”的社会论调还在甚嚣尘上,“除了做人失败其他都是优点”的成功人士也仍然在大行其道。幻想无需自主自强自力更生而是希冀傍上富豪或权贵为其生子就能荣享一生的女人,或因为门第财富而结婚,婚后发现无爱无法熬过漫漫人生,然后出轨寻爱,或全心寄望子女然后死守婚姻坟墓的女人,还少吗?甚至有的人为了改变自己的低微地位,已然毫不在乎地把这当作正常的改变命运的手段。最近火热的比如《人民的名义》里的高小琴,《欢乐颂》里的邱莹莹和樊胜美。或许是出于底层小人物的无奈,或许是出于穷怕了的恐惧,又或许是出于对虚荣和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
总之,她们对这个社会的黑暗面和无情处有最直接的接触和最切肤的痛苦体验,她们对社会的正常上升途径失去了耐心和信心,所以一看到有机可乘,就会奋不顾身地、不惜一切地去抓住,而也正是这种心态,让多少美好的女子最后被忽悠被欺骗被玩弄,下场恓惶,令人唏嘘。社会不良风气的侵蚀,独立人格教育的缺失,导致一个个本来美好如花的女子,行差踏错,迷失自我。即便她们最后幡然醒悟,悔恨自己当初不如踏实安稳地追求美好,但也因尘埃落定岁月沦落而只能碎心一叹。话说回来,男权社会中,男人功成名就就可以“一白遮百丑”的混账逻辑何时可以休矣?
——“顾一宸30天写作及自媒体进阶成长课”第一次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