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记得2840个陌生人的名字?——战争影片《波斯语课》

(剧透慎入~)

早就听说了这部电影,一直很期待。

影片开头,法裔犹太人吉尔斯在一辆载满了同族的卡车斗里惶恐不安时,一个青年人问他有没有吃的。吉尔斯刚好还留着一块面包。饥饿难耐的青年人提出拿自己逃跑时从房东那里顺来的一本波斯语初版书来交换半块面包,吉尔斯同意了。没想到,就是这本无意间得来的书,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车上其他人在到达一处风景优美的森林里时,全部被纳粹士兵打死。吉尔斯侥幸捡了条命,因为他谎称自己是波斯人,证据就是刚刚得到的那本书。

若不是掌管集中营厨事的中尉科赫急着找波斯语老师,吉尔斯也跟同车人一样的下场,被打死在那森林里,成了乌鸦的美食。问题是,吉尔斯根本不会波斯语。怎么能在狡猾多疑的科赫面前圆过去这个弥天大谎呢?怕到极致的吉尔斯急中生智,自己瞎编了几个拗口的词儿,战战兢兢地教给了科赫。

科赫急着想要学习波斯语,是因为他那反战的哥哥在德黑兰。他盘算着,战争一结束就去德黑兰找哥哥,然后在那里开个餐馆。科赫在战争爆发前是个热门餐厅的主厨,他骄傲地告诉吉尔斯,他的餐厅每晚可以接待150位客人。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打算两年内学两千多个波斯语单词,足够在当地开餐馆和生活使用。

而吉尔斯仍然在为快要枯竭的思维焦虑。科赫赶走了写字潦草的助理,将字迹优美的吉尔斯留下记录集中营俘虏名册。吉尔斯灵机一动,将俘虏名册中每个人姓名的后半截记下来,装作是波斯语单词。

在三番两次怀疑吉尔斯波斯人身份的真伪之后,科赫彻底相信了他。这却惹恼了喜欢上那个被赶走的女助理的士兵。士兵变着法子折磨吉尔斯,甚至故意放走他好趁机打死他。可是都没得逞。吉尔斯每次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然而,自己越是幸运,吉尔斯越觉得愧疚。他因为科赫的赏识而得到了厨房里相对轻松的活计,其他的集中营俘虏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每一个进入他自创语言体系的人名他都慎重地念出来,放饭的时候念着每一个人的名字,记每一个人的脸。

集中营里的俘虏就像朝露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每一次集中营俘虏来新的,前一批就会被运走。说是运去波兰,大家都知道这是有去无回的东行之路。科赫动用自己的权利,每次大换血的时候,就把吉尔斯单独送到农场中躲避,风头过去再接回集中营里。

新来的一批俘虏中有一对来自意大利的兄弟住在吉尔斯的对面。弟弟是个哑巴,哥哥一直护着他。因为听不见工作时动作慢了点,弟弟被士兵毒打身受重伤。吉尔斯不忍,向已经非常信任他甚至将他当作朋友的科赫求得肉罐头,偷偷带回去给那弟弟吃。昏暗的宿舍里,哥哥对吉尔斯表达感激,说他答应过母亲,一定会把弟弟安全带回家。

没过几天,一直伺机要杀死吉尔斯的士兵在新来的俘虏中找到一个真正的波斯人,他趾高气昂把吉尔斯抓去对质的时候,却发现那波斯人已被杀死在了床上。原来是意大利哥哥为报答吉尔斯保住他的秘密而为。哥哥被气急败坏的士兵打死了。

要把弟弟安全带回家。这是那哥哥的遗愿,现在也成了吉尔斯的目标。他在这一批俘虏被送走的前夜,跟弟弟换了外套,让弟弟代替自己去农场保命,而自己则踏上生死未卜的东行之路。好在科赫及时赶到,不顾违抗上级命令,硬是把吉尔斯带了回去。

战争很快结束了,纳粹忙着焚烧集中营里所有的记录和证据。科赫伺机将证件等物藏在身上,抓着吉尔斯一起出了营门。在森林里,科赫将吉尔斯放走了。他自己准备用假身份乘飞机飞往德黑兰,结果在机场,因为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引起海关怀疑,终于被捕,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吉尔斯活着找到了美国军营。在那里,他将自己脑子里牢牢记得的2840个俘虏的名字一个一个,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记录人员。

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人?如果不是用心,你能够记得多少人的名字?

2840个。这是个惊人的数字。吉尔斯最初用这些人的姓名当作自己保命的工具,可是后来,他终于体会到,这每一个姓名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没有自己这样可以施展小聪明获得活命机会的幸运,一个接一个,成了纸上的一行字,然后被一道横线粗鲁划掉,就泯灭在这人间了。

记住他们的名字,这是吉尔斯能为他们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关于二战的电影看了不少,很多都是这样,从一个小小的视角来放眼整个战争的残酷。这个时候,战争就不再是一个空洞冰冷的名词,而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一条条曾经鲜活却因此陨落的生命组成的残酷之诗。

经历了多少那样血腥的洗礼,我们人类才艰难地走到了现在。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每分每秒和平的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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