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9年最后一次因为出差从外地回到北京大约是1月12日,乘坐的交通工具是高铁。回城的心情是愉快的,带着圆满完成的任务,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春节假期;尽管高铁窗外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依然觉得开心。
现在回想起来北京这个冬天多下了好多的雪,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这一个特殊的春。
在出差期间,同行的一个同事老家是武汉的,临近回北京的前一夜我们一起坐在一个出租车上从客户的办公室回酒店,途中大家聊起来春节的计划,他提了一句“不知道能不能回老家过春节呢”,旁边人力资源的同事也交谈着说“听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应该没问题吧”。我当时大约时晚餐喝的酒上头了,不太明白他们在聊些啥。现在,应该都明白了。
春节回广西的票买的很合适,还是个商务座,也许是我买票的时机好,商务座之比经济舱贵了一百块;回家的过程很顺利。回到南宁呆了两天,陪妈妈去逛了逛街,收拾屋子办了些杂务,带着妈妈和堂妹一起回北海与妈妈的娘家亲戚碰面。
因为觉得春节假期可能会有些无聊,早早就约了表妹安排好去涠洲岛的船票和民宿。在广西长大还没有去游览过涠洲岛,今年春节终于可以把这个缺憾补上。船票需要经过当地人才知道的一个公众号购买,而且不能挑选船次和座位;去的时候就听船上广播会有大风,因此初一到初五的船要停运,我们并没有一点担心,因为就住一个晚上玩儿两个白天,大年三十那天赶回小姨家准备过年。
去涠洲岛之前,因为家里很多亲戚都是医生,就开始渐渐传出新冠病毒的各种新闻,因此出门也小心的戴上了口罩。原本一半是小心一半是新鲜,在路上我还跟表妹说北京这么多年雾霾我都很少带口罩,因为觉得很憋气。但到了船码头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莫明觉得有些心慌了,我们三个还是乖乖戴上口罩。
在涠洲岛的两天只要出民宿我们就一定把口罩戴上,还拍照给家里发微信,大家都很欢乐。
不过是两天一夜而已,网上和微信里关于人传人的故事和新闻就多起来了,岛上的居民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大家生活都很正常,电瓶车司机和烧油的三轮车司机照样蹲守游客,游客们也照样骑着租来的电瓶车满岛乱串,民宿和饭店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回程的船上气氛就凝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网络消息,也许是因为回程的船是一个封闭舱室的大船。我们果断放弃了自己的舱室,在船顶开放座位区域占据了三个位置,还好天气很温暖,吹着海风也并不觉得冷。
回到北海市区带口罩的身影就多起来了,据说医院的口罩供应开始紧张了。我们家族原本定好的酒店聚餐也取消了,小字辈表哥表妹们顶着长辈的压力一起聚了个餐,但之后就在没有外出活动了。小姨家是宅基地自建的房子,四层楼,还有几片菜地。家里养了猫和狗,每日打扫、做饭、收拾、打理菜地、猫猫狗狗和喂鸡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白天的时间。晚饭做顿好一些的菜品,吃完收拾厨房和餐桌,大家闲聊一会儿打打麻将,一天就很快过去了。中间几天偶尔有亲戚来访还会挤占白天的固定动作,显得时间特别紧张。
吃了很多好吃的,胖了两斤之后,我放弃了按照原计划初四先去南宁再回北京,而是改了北海直飞北京的机票。晚上去机场人不多,还没有到假期末,但北海机场的安检人员已经穿上了全身白色戴护目镜的防护服。第一次看见这种阵仗,还有些新奇。彼时,武汉已经宣布封城几日了,全国局势开始日渐紧张。
北京的滴滴司机依然营业正常,只是都带着口罩和手套。路上跟司机聊天也都觉得也许2月底3月初就结束特殊防护了。司机还很遗憾地说起今年春节没回家原本打算多挣点钱,结果碰上疫情也没挣着钱。
回北京前物业就通知小区各个出口封闭,只留了一个离我住的楼栋很远地西门。我犯懒了,拖着大旅行箱从车库入口回去,倒是没有管制。才呆了两天,突然家里告诉说爸爸中风了,我急得立马又买机票、租车准备回去看他。北京直飞北海地航班并不是每天都有,最快能买到地一班是一个周一;我还有两天时间准备,特别又通知了公司同事和领导。一切打理完毕,出发当天一早,家里舅母和表姐却又分别打来电话,苦口婆心劝我不要往回走了。
中心意思一来是爸爸这次是轻微中风,送到医院正好因为新冠没什么病人很快住院,表姐就是科室主任治疗医生都是最好的,基本控制住病情了;二来这个新冠病毒会有感染而不自知的无症状带病者,很多与感染者乘坐同一个交通工具的人都无法确诊,此时出门跨省移动危险性太大;第三也是最终说服我的一点,是如果我带菌回家,可能我自己并不会染病因为年轻人抵抗力好,但家里几个老人可能会极大增加感染风险,这就非常要命,尤其是爸爸已经有基础病的情况下,感染会加剧他的危险。
再三劝说之下,我同意放弃回家。临时退票、取消租车等等自不必提。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出过北京。一直在北京南五环的亦庄里静静等待疫情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