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我又做了那个梦,和很多次一样,梦里的我坐在高考的考场里,收卷的铃声已响,而我只做了选择题。监考老师从我手里无情地收走了试卷,我伏在桌上失声痛哭。醒来后,摸摸脸,湿湿的。
我,真的哭了!
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充斥着我的整个心脏,我必须要去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再做这个梦。是的,必须做点什么,才行。我要和自己的高考说再见,我要和一个在我心里隐藏了五年的梦分手。
梦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但我还是打开了电脑,我要做一件疯狂的事情。我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此刻还在线上的定制文化衫的店主,凌晨三点的广州,四周静的让我胸闷。没有一个客服回复我,我不死心,不停的点开一家又一家的店。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家,要是再没人理我,那估计是老天爷都不帮我了。没想到,我收到了一个回复。我几乎是无礼对Ta说:“我要做两件文化衫,要白色,上面要有一幅图,是广州的明远楼,图,你自己去搜,我要在三天之内收到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下单吧!”
我这才重新躺下,想继续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了我的高三,还有他,以及大学这四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我每天偷偷地在球场看他打球,默默地为他欢呼。只要他走进教室或者靠近我,我就会缺氧、无法呼吸,心砰砰直跳。只能低下头,拼命刷题,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家离我家很近,每天下自习,我都骑着单车,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回家,哪怕是不说一句话,我也觉得幸福。
记得有一次,他和一个同学聊天,他说,他要考广州的大学,他要看广州的紫荆花,看那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但对他很有意义的明远楼,和喜欢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同款T恤,把华南师范大学、暨南大学、中山大学、华南理工大学都走一遍。默默刷题的我,开心了好一会儿,并且对自己说,我也要考广州的大学,和他在校道里邂逅,在饭堂里邂逅,然后顺其自然的开始我的爱情。
没想到,不久以后,他就和我们班一个女孩好了。我哭了好久,觉得不可能和他一起穿白色的同款T恤了。红肿着眼睛两周后,我突然释怀了,觉得不和他在一起,和他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也不错啊,所以,我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因为他学习成绩不错,我必须把分数提高,才有机会和他共享同一片蓝天,只有这样,他的头顶下雨的时候,我也在刚好在打伞。
高考成绩出来后,他考砸了,而我考的出奇的好,他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去了韶关读书,而我固执的来到了广州,我要替他看紫荆花、大叶榕、还有很少人知道的明远楼……走遍广州的知名高校。
真的来到广州后,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做任何一件事,除了看紫荆花和大叶榕,每一年的春夏之交,我都会漫步在金黄色的大叶榕上,有时候也会拾起几片特别喜欢的叶子,制成标本,搁在抽屉里,像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做同一个梦:只做了选择题,监考老师就来收试卷,我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醒来后泪湿满襟。原来,我这样频繁的梦到高考,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希望自己考差,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他读同一间大学了,我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大学四年,我都没有去一次明远楼,因为我不知道它对他的意义是什么,也没有走过一次广州的知名高校,因为我怕自己会窒息,一想到他,我就有种呼吸要停止的感觉,我怕自己会晕倒在别人的校园里。
还有两周,我就要大学毕业了,高考离我已经过去四年了,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已经模糊了,可他却成为了我不可或缺的一种信仰,为了他,我努力考大学,为了他,我在大学里保持着单身,为了他,我做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浪漫的事儿。
有一次一朵紫荆花的花瓣飘落在我的肩上,我“扛”着那朵紫荆花,走了好远,在它随风飘落在地上之后,还弯腰拾起来,轻轻地吻了它一下,仿佛是吻了他一下。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的女主,爱的偏执极了。
前不久的那晚,一起实习的同事说,2017年的高考又要到了,好快啊!我马上又做了那个梦,醒来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穿着带有明远楼的T恤将广州的几所知名大学走一遍,然后将T恤埋在白云山上,我要和高考说再见,我要和心里的他说再见。
我收到了印有明远楼的T恤,我穿上了其中的一件,将另一件放在背包里,带着它,我要用两天的时间, 将广州的知名高校走一遍。
此刻的广州正下着瓢泼大雨,我没带伞,光着脚,手上提着自己的鞋,在暨南大学的校园里,大步流星。这是我要走的最后一间大学,雨水顺着我的脸往下淌,我看不清前方的风景,也看不到脚下的路,只是大踏步地往前走,高考已经结束了,四年前的今天,我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几乎失眠到天亮。四年后的今天,我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在雨中疾走,每往前走一步,我就轻松一点,每走完一条路,我就大喊一声:“我马上就走到头了。”
当我终于站在暨南大学的西门时,雨停了,空气特别好,我在脚下的雨水的倒影里,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穿着白色的T恤,正在明媚的笑。
我终于和我的高考说了再见,用这种自己感动自己的方式。契诃夫那个讨厌鬼说,如果已经活过来的那段人生只是一个草稿,有一遍誊写该有多好。可我却在想,我以往潦草的青春和目前也许同样潦草的人生都是优美的。我爱打着高考的大旗,为爱情努力的自己。
在电影《春光乍泄》里,阿荣说:“黎耀辉,不如我们重新来过。”我帮黎耀辉这样回答:“不,我要忘记,假如没有忘,何来记?”